第十六章问问你自己的心

突然，他的电话打过来，吓得我躺在床上一激灵，手机砸到脸上。担心他一个人，我还是接起来，但是没有说话，手机对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比赛结束以后，钟梧带着一起参赛的队友和组织比赛的其他人在学校的会议室聚餐。

当然，陆书雅也在其中。认识钟梧一年多，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钟梧因为别人误会他们的关系生气，第一次看到钟梧流泪，也是第一次看到一向脸上挂着笑的温柔的学长卑微的乞求别人。钟梧似乎还在喝酒，一边跟我说话，陆书雅在旁边完全拉不住他。

“钟梧”，我叫了一声没有回应，“钟梧”。

确定他听到我的声音，我才开始说话，此时我已经在学校的芦苇塘边上，皎洁的月光使我的心安定几分。

“你找我有事吗？听你发疯？”

他突然没声音了，只剩下嘈杂的人声夹杂着隐隐的清嗓的咳嗽声。后来人声也渐渐淡下去，稍微清醒一点后，钟梧推开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陆书雅追到门口想要跟着他，被他拦了回去。许久，他声音沙哑的说道：“师父，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们之间已经是过去了。”

“可我没过去，分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在回想，我以前确实做的不好。伤害了你们的感情还理直气壮，可现在我改了，我全都改了。在你不理我的这一年多，我过的不好，备受煎熬，我错了，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扯平不了，我不喜欢你了。你不是有女朋友，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啊？什么女朋友？”钟梧的声音里满是迷茫，随即又清明起来，“我没有，没有女朋友。除非师父你现在答应，做我女朋友。”怕我不信，他又补充道：“真的没有，你不是有我的账号密码，从来没有改过，你不信自己登上看。”

“那？陆书雅的朋友圈呢？”我反问道，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些笑意。

“什么？什么朋友圈？”疑惑的语气让我确定他确实对此并不知情，“你是不是不喜欢陆书雅，我现在就把她删了。我把她删了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不用。”心里似乎没什么气了，指甲在拇指上来回划了几道，我又接着对他说：“钟梧，我恋爱了，我们错过了。”

听到我的话，电话对面是良久的沉默，他的声音里全是不可置信，焦急的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听我没有回答，他又有些哽咽地往下说：“那他叫什么？哪里人？成绩好不好？长得高吗？帅不帅？你们认识多久了？……”

“我们认识很久了。”我只捡了一个问题回答他。

他还是自顾自说着：“那他对你好不好？你喜欢他吗？……”我坐在路沿石上，低头看缝隙里的小草，始终没有说话，最后，他说：“那你说，你不喜欢我。”

我的心跳一滞，微微张了张嘴，却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年少时长久的欢喜，即使历经风雨，尘封在岁月的霜雪之中，却无论如何都坠落不进时光的深井。初见时就喜欢的灵魂，即使伪装无数次，用不同的模样重回眼前，却仍如初见般耀眼。这种深埋在心底的欢喜之情，使我觉得，无论钟梧，亦或杨树，都是我心底触不可及的洁白。像我这样三心二意的人，永远不能被诚挚的心意青睐。

见我沉默无声，钟梧语气高了几分：“苏桐？你为什么不说话？”

“看看你自己的心吧，问问你自己的心，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你现在这样和以前的我有什么两样？”

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来，压在我的心头，我无论如何说不出不喜欢。

“是，我就是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竭力抑制着情绪，说出口却是带着哭腔的诘问。“钟梧，你凭什么？凭什么觉得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也有自己的情感，我也会难过。你自己难受了摆摆手就要跟我和好，你把我当什么？我不是你养的一只猫或者一只狗。”

“对不起，师父，师父，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再想哪怕有一丁点伤害到你。我对你有愧，你让我做什么都是应当。你别生我的气。”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如此失控，只是非常难过，眼泪顺着脸颊一直往下落，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我没事，我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说完挂断了电话，任凭他打给我多少个，我都没有再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