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夕雾之境·篇（三十七）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四十九天就过去了。

倾歌抱着小狐狸坐蓝府最高的屋顶之上，微微抬着头，望着远方沉思着。

若真如那月公子所言，今晚便是晨儿飞升之日了。愿晨儿能够顺利地登仙，这样……他就能好好地活下去了。

今晚的夜空很美，但再怎么美，也不及他怀里的小狐狸。

“嗷嗷……”小狐狸像是读懂了倾歌之所想，便激动地往倾歌怀里蹭着。

“好了好了，再这么下去蹭的话，连衣服都会被你蹭破的。”倾歌将怀里的小狐狸放到了自己身旁，让它与自己并排坐着。

其实倾歌很是希望晨儿能过留下来陪他，但理智告诉他不能。

或许是倾歌曾经太高估自己了，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啊，最终还不是要面对那……不想分离的场面吗……

心中那隐忍着的难过，不知何时，早已模糊了倾歌的双眼。

倾歌抬头看向夜空。

在他小的时候，听母妃说过，当眼泪要流下来的时候，如不想让人看到，就抬头望着天空，那样，眼泪就不会掉下来了。

今晚的星辰也很美……

不知这浩瀚的星空里，有没有属于我和晨儿的两颗星辰呢？

如果有的话，那我希望能和晨儿离得近一点，像那种一伸手就能碰到的那样。因为这样，我便能永远地守护着他了……

想着想着，倾歌便不知觉地伸出了右手，抬手间，正于他视线相交。

好像从这角度看去，那最亮的一颗便是晨儿吧。

随后，倾歌又将手往左边挪了挪，发现旁边还紧挨着一颗闪着微弱光芒的星辰。

或许，那就是我吧。真好……这样，我就可以守护着他了。

此时的倾歌，并未发现小狐狸已变成了人形——依旧是蓝晨曦的样貌。但他的记忆里却已想起了上一世的倾歌，还有与他一起经历过的种种。

蓝晨曦就这样默默地待在倾歌身边，他能看得出，现在的倾歌很不开心。

慢慢地，蓝晨曦朝着倾歌的肩膀靠了过去，轻声道：“倾歌，我不想离开你……真的很不想……”

突然而来的声音，一时让倾歌没反应过来。

刚才好像听到了……晨儿的声音？

似乎感觉肩侧上被什么靠着，还有些温热，莫非……

倾歌立即转过头，果然是晨儿！心里说不出的激动，但眼眸间却又闪过一丝忧伤，转瞬即逝。

“晨儿，你怎么会……”本想问什么的，却被蓝晨曦抢了先。

“我不想走，我想跟你待在一起，我不想走。”蓝晨曦眼神坚定地看着倾歌。

些许是被蓝晨曦这句话震惊了，倾歌并未回答他。

是啊，他自己何尝不想与晨儿相守不离呢。可这世道就是这般的无情，总喜欢将两相爱之人分离。

倾歌自然是很不想与晨儿天地相隔，但这是唯一，也是最好的办法，他别无选择了。

他不想看到晨儿再为他牺牲，此刻只希望晨儿能够好好地活着。

子时马就快过了，若晨儿再不走，便会永远地消失于这世间了。

“晨儿，其实我爱的并不是你。我爱的人，早已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死了。我看上你的不过是因为你和他长相相似罢了……”倾歌的声音有些微颤。

“倾歌……”

“你听见没有！我都说了不爱你了，你怎么还不走？我只是将你当做他的替身罢了，你走！快走啊——”

此时倾歌的情绪彻底失控了，眼眸昏暗，没有一丝亮光。言语间无不透露着，想马上赶走蓝晨曦的意愿。

“倾歌，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我这里很疼……倾歌，晨儿的心好疼啊……”蓝晨曦立即将倾歌抱在了怀里，声音里带着抽噎。

突然，倾歌的瞳孔一缩。

他好像听到了晨儿说‘心里疼’！

急忙拉开了蓝晨曦，将手摸在了他的心口上，担心道：“晨儿，是这里吗？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晨儿伤心的，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蓝晨曦知道倾歌为什么会赶他走。

因为上一世，他做的决定也和此刻的倾歌一样，都想让对方活下去。

蓝晨曦伸手抹掉了倾歌那眼角的泪水，声音很不稳，道：“倾歌，你别再骗我了，我知道你是爱着我的。上一世的记忆我都记得，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好好地活下去。但若再来一次，我就算是消失了，我也不会选择活着的，因为在那没有你的日子里，活得实在太痛苦了……我不想再经历了……不想……”

随后，蓝晨曦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块布帛，将它塞到了倾歌手心里，道：“还记得，上一世，你送我的那首诗吗？虽然我转世了之后把它弄丢了，但我还是将它牢牢地记在了心里。你看，这是我亲手写的，可还作数？”

倾歌的眼里早已模糊了……

最想让晨儿走的人是他，最不想让晨儿走的也是他。这两种心境加在一起，那简直是死不如死。

子时早已过了，蓝晨曦再也不可能飞升了。

“晨儿，你怎么这么傻……若是不选择飞升，你的肉体与灵体便会一起消失，永远都不可能再进入轮回之道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倾歌此时也已经没有力气再劝他了，或许正如晨儿说得那样，就算两人都活着，若要以不能相见作为条件的话，那他宁愿与自己相爱的人待在一起片刻，也不愿永世分隔。

趁着倾歌没反应过以来，蓝晨曦便立刻钻进了倾歌怀里，如往常般，向倾歌撒着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