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人
马车刚刚在镇国公府停下,便见黑白光影闪入府中,不见踪影。
许银宗缓缓从车里行下,又恢复了以往无甚表情的样子。
许义狗腿地凑上了,“主子心情这么好,可是成了?”
见许银宗朝自己投来视线,他又问道:“属下可以不娶张逵的妹子吗?”
许银宗的目光停了停,“你去问张逵。”
“???”许义滞了片刻,嗷嗷大叫。
这事情既然已经到了张逵那边,便等于定下了。
不过许银宗今日的心情确实不错,难得地再与许义多说两句,“本公这些日子听到你说,你愿意娶张蓉?”
“啊……”许义心下叫苦不迭,那只是想哄许银宗醒来的话,做不得真的,但似乎也没了改变的机会,只能勉强笑道,“是。为了主子,属下什么都愿意做。不过就是娶个女人,不过就是娶个女人……”
许银宗看他都快要哭出来了,不再打趣他,“你去瞧瞧张逵兄妹,和他们商定送给契丹使者的每日食物。若是满意,再把聘礼送上。自己和他们商议亲事。你若真没识珠的慧眼,张逵也不会把捧在掌心的明珠交给你。”
听他这么说了,许义整个人都呆住。
这是他家没人情味的主子能说出来的话?!
随后大喜。
既然主子能说出这话,就说明这件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果然得了心上人好脸色的老男人不是一般地好说话。
不过,这一回他没再嘴欠地说什么招惹祸端的话,心情不错地去找张逵兄妹去了。
张逵兄妹见许义过来不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心下诧异,对他多了几分认可,而许义亲自见着张蓉,才知谣言当真害死人。
他说要娶薛九源那样的,不过是图个口头痛快,心里清楚着自己的位置,只能远远的崇拜着,一直不娶妻,不过是因着一直没有觉得合适的,眼下瞧着张蓉,觉得若真能娶着这样的,也是他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原是按头一门亲,如今心甘气也平。
而许银宗那边,比以往都要惜命几分。
林玉苏交待他这几日能不动,就不动,能慢行,不快行,他便慢慢地行到薛九源院门外,看到少女在院里转着圈圈。
他的视线太有存在感,甫一出现,就被薛九源发现。后者恨恨地瞪他一眼,走进屋里,回头见他已经行到院中,正看向门处,“呯”地一声,阖上了门。
薛九源刚坐下,又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整个人都坐不稳了,弹起来,看到他站在窗外看向自己的身影,跶跶跶地跑过去,把窗也关上,“你别看着我。”
即便隔了一层窗户纸,她还是能感觉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烫得让她无法忽视。
“好。”
门外的人应了一声,视线落在身上的感觉便消失了。
薛九源刚放松,复又提起一口气,“你怎么还在外面。”
“你不曾请我进去。”
薛九源要被他委屈又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笑了,“我不叫你进来,你就站在外面,不知道回去?”
没有听到回答,她也不指望听到他说出让她满意的回答了。
“许银宗,我心里很乱,你让我想想。”过了一会儿,她妥协了,“你才醒来,该回去养身体。先等我想清楚。你知道,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勇气。而我的勇气,已经用完了。”
窗外的人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淡色的唇动了动,“好。”
他清楚这种失去勇气的感觉。
他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在他觉得自己命数不长以及薛九源失去对他的感情的时候,连为她做点什么,都害怕被她发现反而将人逼走。
薛九源听到窗外久没声音,打开窗,看到雪地里远去的脚步,愣了愣,又有些失落,“叫你走就走,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可见他方才说的话也不是完全能信的,至少他不是那么执着。
不过,不久,她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
许银宗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叫她过去,不是因为药苦难饮,就是因为手里的折子已经不是他在处理的事情了,诸多事情被她改得不成样,处处要与她商量。
一日里十二个时辰,与他相处的时间不少于八个时辰。
只要她离开一会儿,便会有人来以不同的理由寻她。
“许银宗!”她忍无可忍,把药碗重重地放到他面前,“你够了,又不是小时候了,你是镇国公了,怎么还能那么怕苦?怎么还不知道好好喝药?!蜜饯在这里,你会不会吃?一盘不够,就吃两盘!”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穿过墙,震得院里的人各自捂了耳,免得被神仙打架的余威波及。
屋里本就只他们两人,现在连院外的声音都没有了,格外安静。
许银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
她觉得自己天崩地裂的一拳打在了软绵绵的云朵上,连滴水都没砸下来,就被他的笑容恍得没了脾气,“喝药。”
虽还是凶凶的样子,语气却如含着一团棉花。
许银宗依言饮下,皱着眉继续瞅着她。
“吃蜜饯。”
他不动,仿佛是苦得做不出别的反应一般。
薛九源认命地叹一声,“你这样,等嫁给你,我会被累得英年早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