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说
薛九气行到门边,正听到“不回去了”四个字,后面的话再听不下去,大步走进来,“姐!你不回去了,那我怎么办?”
这一声“姐”,可把菅娘唬了一跳,忙看四下,想起去请大夫给伙计们放下假,歇了店,堂前无食客也无伙计,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下明白了两个人的关系,还是又将门都关严实了,才觉得能让两姐弟放心说话。
这会儿再瞧薛九气,便与昨日的目光不同了。
几乎是不带疑惑的,确定了他是九爷的亲弟弟而不是街上随便拉来一个认的。
九爷的亲弟弟呀,难怪有与九爷一样的心肠和能耐。
她偏过头去,按了按发酸的眼角。
薛家还能有一个活口,太不容易,也太让她高兴了。
随后又替薛家难受。
她明明是个与薛家毫无关联的人,都能从薛家人身上感受到那种被守护的安心,这大晋的皇帝,是眼瞎了不成?竟说他们谋逆,把人都给斩了。
薛九源将她贴心的举动看在眼里,反箸戳向薛九气的眉心,“这般莽撞,吓到人了。”
薛九气愁成了苦瓜脸,不甚走心地对菅娘道了个歉,坐到薛九源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筷子,扒拉两口就将盘里的然然吃尽了,眨巴着可怜的眼,“姐,你不回去了,我和哥怎么办?”
薛九源与菅娘目瞪口呆地瞧着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来不及告诉阻止他便见光盘。
薛九气更显得可怜了,“我朝食还没吃,又满京城地找哥,然后又找你,眼看要到午食时间了。又饿又渴,比起行军也不差了。姐,我是你弟,你不会连盘然然也不舍得吧?”
菅娘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九爷稳重老成,明明也才十几岁,却少有如她这个年龄的轻松活跃,倒是她这个弟弟,举止间少了许多考量,像是个半大的孩子。
薛九气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又添了几分委屈。
薛九源揉揉他的头,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还是怜爱,“菅娘,劳你……”
“应该的。奴家这便去,给小九爷做份量足的。”菅娘莞尔一笑,比昨日里招待薛九气时要欢快许多。
薛九源尴尬地扯开嘴角,“我也未用朝食……而且,我的饭量,比他的还大。”
早起后便拾掇自己,然后去寻老夫人。
她以为她与老夫人分别这么久,再见时场面一定很刺激,不利于消化,是以没用朝食。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刺激。
菅娘笑出声来,“行啊,不嫌弃的话,我多做几道菜,让你们试试我新学的手艺。”
尴尬的气氛在她的调笑中散去。
薛九气瞅瞅空碗,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不知道……”
要是早知道,他必然不吃那份。
“无妨。”薛九源知道他要说什么,挑破了说出来,反而尴尬。
薛九气默了默,也不再提那碗土豆然然,见薛九源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和没骨头似的,也学着她的姿势趴着。
瞧着自家姐妹安静垂眸的模样,越瞧越觉得安心。又替自家姐姐委屈。
老夫人平日里那么爽利好脾气的人,怎么偏偏对姐姐这样特别……
他放低了声音,瓮声瓮气的,“姐,你真不回去了?”
正巧,菅娘端了两盘土豆然然上来,闻言笑道,“九爷是要做大事的人,那种后院里争风吃醋的小算计,太上不得台面。”
她朝薛九源挤了挤眼,“依我看,那老夫人不过是犯了许多婆母都会犯的病,以为你把她儿子抢走了,要和你在镇国公面前比一比,谁更有地位。”
薛九气连连点头,真道有道理,继而询问要如何应对才好。
“……”薛九源发现自己只是恍了个神,这两个人就已经把她和许银宗又绑到了一处,还讨论起如何协调关系来了,“你们想多了……”
然而,两个人讨论在兴头上,无暇理会她这个正主。
“菅娘,后院起火了!”
她敲了敲桌,这才拉回了菅娘的注意力。
后者急急跑向后院,薛九气瞅着光了的盘子,欲哭无泪,“姐……”
薛九源帮他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了,“我饿……”
随后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瞅他,“我瞧着你还有编排姐姐的力气,当是已经饱了的。”
薛九气扁着嘴,委屈极了,不再提食物,“姐,你要是不回去,我怎么办?”
“我不在的时候,你是怎么办的,现在还怎么办。”见薛九气还在纠结,索性放了筷子,“我先前说的是气话,冷静下来一想,老夫人大义,这些年与老侯爷费心劳力地筹措军粮,不当是心眼狭小之人。依我看,必是我们踩着了她的逆鳞。”
她思量再三,最能惹到老夫人的,怕是与太子在城门口处起的冲突。
老夫人护的是皇家,护的是皇权,而她,走的只是她心中认为正确的道。
她必然要与太子为敌,也就必然不会得老夫人的喜欢。
菅娘有一点说得没错。
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手段上不得台面,所以,她也不打算把时间花在这上面,怎么把自己的兵马操练起来,才是她眼下最要关心的事情。
薛九气茫然了一瞬,很快想到了昨日里城门口的太子。
他少时娇气,不像薛家人,于是被薛家人藏得很好,鲜少出来与别家的孩子玩耍,这几年又时时提防着掩藏身份,昨日才是他第一回见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