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修)
许义再三确认自己查出来花娘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之后,在原地懵了好一会儿,反而更觉得她有问题了。
瞧见许银宗时太过镇定,又无眼疾,别的异样也不曾沾上半点,许义便觉得她大概是有将那些都藏起来的能力,若放纵不管,必是个了不得的大隐患。
心间有少许不安涌动,思量再三,安排人继续探查。
待他回到先前之处,不见许银宗身影,也不见留下的暗示,心间不安化为实质,随手拉住路人便问,“小兄弟,可曾见着方才站在此处的公子?模样生得比这城中谁都好,只是看起来不太爱理人的那个,穿着白底绣竹蜀锦……”
好巧不巧的,他拉住的货郎正是先前与许银宗起了冲突的那位。
货郎冷冷一哼,“你和他是一起的?”
许义心急,未在意他语气的不善,“他是我家主子,乃京中贵人,小兄弟若知他去向,还请告知,必有重谢。”
他话音未落,货郎已经变了脸色,抄起扁担朝他身上打来,“快来人啊!他们是京城当官的,快把他绑了送给九爷!”
许义还未反应过来,已挨了几杖,待要还手,又想起军中严令,不得与百姓起冲突,“我是朝廷命官,你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没想到,货郎只是被他扬起脖子青筋乍起的样子唬得愣了一愣,随后打下来的力道更大,坊间百姓抄了家伙闻声而来,仿佛他是个入侵的匪徒一般。
他默念军规,抱头受着百姓的攻击,寻机会脱身。
从他们的骂骂咧咧中得知,此间有山,名虎栖山,山上有匪,人称九爷。他那出兵无败绩的主子,不知为何惹了众怒,因被九爷掳上山逃过一劫,倒是苦了他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
“整个泰和县的人都不简单,都有问题!”他带着一身伤逃回客栈,暗戳戳地想着,“都是群脑子不清不楚的家伙!匪寇猖獗,无人相护,到也怪不得他们……”
他不能怪百姓,所有的错都在匪寇身上!
听到门响,以为是自己召来的属下到了,开门却见往日笑容和善的掌柜板着一张脸,招呼着两个彪形大汉将他连人带行李丢了出去。
许义越发觉得事态严重,将此间发生的事记录成信,飞速送往京城。
薛家沉冤仍在,薛家小娘子仍被通辑在案。
主子要寻人,只能悄悄的,不能叫有心人发觉。
可此处匪患成灾,必不会是薛家人的藏身之处。主子战无败绩,如何可能被一个山匪轻易绑了去?
确定请旨引军剿匪之后,另带着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琢磨着如何尽快与主子取得联系,听命行事。
而他的主子,西宁侯许银宗,此时已被薛九源扛到了山间。
许银宗一声不吭,薛九源也不自找无趣,遥看着堪堪入目的哨塔,将人丢到软草堆里。
许银宗敛着眉头,不敛冷意,“你要如何?”
薛九源抽了一支狗尾巴草,嚼了嚼草根,啐出去,戏笑道:“瞧你这神色,如遇着歹人的小娘子一般,可是怕了?”
许银宗盯着她,想要从她面容上找到一点熟悉的薛九源的神采,然而没有。
见她的捡起一块巴掌大的石头,瞳孔震了震。
先前中她暗招,确实大意了,但他及时避开要处,所以,早已恢复。
她这般,莫不是察觉到了?
薛九源被他的模样逗笑了,“原来郎君当真是怕了。”
他冷着脸,“堂堂男儿之躯,当血溅沙场,不当死得如此屈辱!”
他本念着她与薛九源有些相似,想要深查。但若她真要动手行凶,他亦不会纵着。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如若不成亦可攻城。
“生得如女儿家一般的好模样,没想到有些志气。”薛九源一愣,眼里有不明情绪闪过,心里异样涌动,不过片刻,消失不见,“既你说到沙场,我便问你一问。若是城破,敌人袭来,你是否依旧要坚持要等着孩子自己起来?”
许银宗微动的眸子里散发出细细碎碎的光芒。这一刻,眼前的人谈吐正经,一身正气,正是他记忆里的薛九源会有的样子。
正待接话,薛九源却突然变了模样,嘻皮笑脸,“只要你不把今日之事说出去,在寨子里好好住些时日,我自会保你无恙,并亲自送你下山。如若不然……”
他正寻思着是否当出手,却见她抡起了石头,往她自己左腿上砸去,用力一擦。
顿时愣了,“你这是做甚?”
薛九源的力气,少有人及,若不控制力道,一掌拍出去能断人腿骨。
她疼得龇了龇牙,看着沁出血迹的裤腿,满意地丢开沾了血的石头,活动着腿脚,不在意地道:“下一趟山,怎么能不受点伤让小玉儿心疼呢?”
许银宗觉得她的逻辑有毛病,嘴角一抽,懒得理她。若她真把她自己废了,剿匪时倒少一员劲敌。只是若她真是薛九源……
薛九源瞧着他倨傲的模样,起了坏心思,掐着他的下巴勾强迫他的脸正对着自己,“怎么?郎君心疼了?还是又吃醋了?”
他心念一动,“一口一个郎君真不知羞耻。我有名有姓,许宗。你叫什么名字?”
薛九源欢喜起来,“我叫阿九。”
“姓阿?”许银宗眉心紧了紧,觉得她没说实话。
“名叫阿九。没得姓。”薛九源嘻笑着,“郎君既是应了,接下来当要问生辰八字了吗?这个我知道。”
“厚且软。”许银宗拍了拍身下坐着的草地,嘲弄出声,“不及你的面皮。”
见薛九源僵了笑,想要扭开脸摆开禁锢不成,继续道:“你若放我离开,弃暗投明,我愿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沙场争功,雪国耻,岂不比占山为匪更快意?到时大晋多少好儿郎,任你挑选。”
“你当我伤了腿便不能奈你何?”薛九源邪邪地扬起嘴角,逼近他。
“沙场争功,争的是谁的功?雪国耻,那是谁的国?与我何干?晋国有儿郎,哪个是我的?”她说得邪气横溢,眼见他似是气得涨红了脸,忽地甩开他,哈哈大笑,“我让你当匪,你便只能当匪,再不乐意,又能奈我何?”
她随意地将他扛上肩,快步朝寨门行去。脚上血珠凝得晶莹剔透,她却似未受半点影响,反而故意把许银宗颠了个七荤八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