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玲珑
什么歪理?
赋远舒正待在余逍旁边,寸步不离地挨着。他在落沙珠中,历经过往,不过一缕魂魄,说什么都不会被人听到,索性不说,只是心里闷闷的疼。
余逍想再擡手斩去那缕丝线,灿却不等他动作,迅速催动了其余的丝线,大长老道:“不好,族长!”
确实不好!大长老腰间的一盏壶颤个不停,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一样。
余逍咬牙:“放出来。”
壶盖一开,狐狸都跳了出来,哀叫不觉,竟然大多数狐狸额间都有丝线被催动着。
美妇人不受控制地朝灿走了一步,习丝急道:“母亲!”
她持玲珑剑斩向丝线,灿冷笑,又砸去一道丝线,死死缠上习丝的剑,越缠越紧。
所有一切,都治标不治本。
除非……彻底解决傀儡师。
赋云眯起眼,擡头看向已经昏黄一片的天空,雪和着沙从天而降,纷纷扬扬,吞噬生机,此地的人没有退路。
这种灾难,绝对不能在闻海出现。必须在这里把它遏制。
赋云侧目对陆执刃说了什么,陆执刃点头,身法极快,闪入洞底躁动的傀儡群。
不一会又闪身出来,把聂辞背了回来。
聂辞双目无神,确实已经是个傀儡无疑。丞相犹豫道:“这……要做什么?”
赋云道:“现在那个蜘蛛没空管他,我们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处理一下烂摊子。小伍,唤魂。”
一般来说傀儡无魂,通常是为了防止反噬主人,灿却是不知是狂妄自大,还是别有用心,故意留下魂魄。
这自然也是从那窥探阵中知道的。而唤魂之术,也是多用于这种被封印,或是沉睡的魂魄身上,主要作用就是唤醒它们。
丞相点头,闭起双目,口中念念叨叨什么咒语,点在聂辞眉心,喝道:“起!”
聂辞双目空洞,嘴里挣扎出声,都是些听不出什么内容的沙哑音节。
那边灿忽的浑身一凛,擡头神识扫向四周,但丞相早已布下阵法,他找也找不到。
半晌没找到,他又发起疯来,狂砸丝线,有些飞向洞底,又有些砸向余逍他们,习丝和大长老和他打在一处,他一时被拖住,越急越没办法甩掉他们,大吼:“混蛋——!是谁?!给我滚出来……不,聂辞,你给我滚回去!你只准好好看着,不许出来!”
后面那句话是对聂辞吼的。他重新想起聂辞这个傀儡,原本只要不顾及聂辞魂魄的完整性,作为“主人”,他大可强制这魂魄回去,可他莫名束手束脚,只是嘶吼,发怒。
那边聂辞艰难睁开眼:“你、早就知道?”
赋云道:“是,当时为时已晚,我不是见死不救,现在很麻烦,你得处理这些。但你先不必急着说什么,先听好:蜘蛛必须死,不要再念过往情谊。雪狱必须停在魂烬,你敢让它迈入闻海一步,我决不会手下留情。”
聂辞默然。
“不要那么悲观,在发现有问题的那一刻起,我就暗中找寻,聚集了一批没有中毒的人,藏在城中某处。想让我带他们出去,就按我说的做……这是你唯一向你的子民赎罪的机会。”
这是机会,也是威胁。傀儡之身反抗操控者,必然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但聂辞并没有考虑太久,就涩声道:“我早已不再奢望他能回头……你、需要我做什么?”
赋云道:“用魂烬天命,反过来争夺那颗珠子的控制,打开阵法。”
丞相道:“不错,那珠子奇特至极,或许与雪狱同源。它可破万阵,但自身为阵时,又百毒不侵,坚固非常。必须控制它才能解开这困阵,这里,只有你的神识与傀儡师相通。”
那边,灿越来越疯,颇有一种不要命的势头。聂辞收回目光,知道时间不多,点头答应:“你……一定要带他们离开,替我说声抱歉,我……”
赋云道:“知道了,快点。到了闻海,我会把他们当自己人对待。”
聂辞苦笑:“多谢。”
并非十分相信赋云,赋云此人,绝对有可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放弃那些人。只是实在无路可走,走投无路的时候,再不靠谱的希望也得抓住。
神识浸入,落沙珠中倏然间翻出巨浪,沙海翻滚不息。
赋远舒一怔,神识被扯进一个漩涡之中,一睁眼面前就是黄沙滔天。
叮叮——当当——
茫茫沙海中,赋远舒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灰影,耳边响起锁链的轻响,像是和余逍第一次见面时的那道锁链,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那人影站在沙暴中心,微微回过身,发丝飞扬,脸被斗篷挡住,只能看见一半。那半边脸肤色白皙,露出来的唇形也细致漂亮。
狂风刮起他的斗篷,赋远舒才发现他腰间环挂了条一指宽的玄黑锁链,正是它在叮叮作响。
身上的穿着,倒是和相距地时灿的护法装束有些相似。
幻境轰然消散,赋远舒直到最后也没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
不像余逍灵力的暴戾,也不似灿的阴冷诡异,更不像自己的云璟绵长炽热,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
平静、无声落下的雪。
他身上分明没有一丝灵力的波动。
可站在黄沙风暴中心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
不等赋远舒想更多,他就被一道尖锐刺耳的愤怒嘶吼声拽了回来,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赋远舒无语一瞬。
不合时宜地想:
这只蜘蛛又在大喊大叫,嗓子是挺能扛的。怎么每次都被赋云气个半死?一点长进都没有吗?真真是越来越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