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四章

城东粮库的守卫中，鬼子因为只有一个小队六十多人，他们每天分成三班四个组巡视整个粮库，实际上只是负责监督着伪军们的行动，不过，所谓整个粮库，也就是在三道进出大门内外各4个哨兵的岗哨，建在围墙周围的6个岗楼（各两个哨兵），以及间隔半小时围着粮库巡视的两个巡逻小队（各有8人）。

那个与朱世杰有交情的伪军上尉和鬼子军需官要偷偷摸摸搞些小动作也是要有所回避的，于是，鬼子巡视的规律被逐渐固定下来了，而伪军们自然也便借此偷懒了。

一天中这样的机会有三个，一个在下午1点到3点，另外两个集中在晚上——晚上8点到11点，凌晨3点到5点。

军需官和伪军搞小动作的时候一般会选择在中午时分，自然，这个时候关键的岗位上都得安排着亲信，而且恰恰需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性，虽然不是每一天都这样，但是白天里其他人员也是几乎没有接近粮库的机会的。

本来，黑夜似乎更应该提高警惕，可鬼子形成这样监督的规律也是有他们的道理的：

高墙内的岗楼有两个探照灯，粮库中间的一座三层楼房屋顶上还有一个大功率探照灯，虽然，白天清楚所见的那些黑洞洞的枪口隐藏到了黑暗之中，但是，三个探照灯不停地晃悠着把粮库四周照得如白昼一般，不要说人，就是一只小狗进入这片区域都将在探照灯下成为最显着的目标，来自各个位置的枪弹会把它们打成筛子！

不过，要达到这样的效果，前提是各个哨位上的士兵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

然而，自从粮库建立之后从来没有任何人敢于靠近，哪怕是一只小狗，也就自然产生了骄傲麻痹的心理；又因为形成了这样的规律，夜晚的这两个时间点又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于是，各个岗位上的伪军们一多半都会进入睡眠或者半睡眠状态！

这便是兰馨认定的最佳时机——探照灯再强也比不上太阳，何况，太阳也有照不到的角落！白新月她们六个人的武功水平参差不齐，只是比特勤分队的一般战士要高一些，但兰馨可以肯定的是，探照灯来回晃的时候形成黑暗角落的那些短暂时间，足够大师兄、陈彪兄弟和自己飞快地接近早已选好的高墙位置，只要借助两根绳索就能翻进去，在里面前后两个时间段有三四个小时呢，足够在里面找到朱世杰提示的粮库重要区域，然后把*和汽油瓶放在隐蔽（里面的鬼子伪军难发现）又显眼（足够做80米外的步枪胸靶）的地方。

至于点燃汽油瓶和引爆*的方式，兰馨这个曾经的金陵女子文理学院化学系的高材生（虽然因为战争来临只上到二年级）可是准备要发挥专长了，虽然能否达到那样的效果还需要做些实验来确定，但是好奇爱玩的兰馨在读书时候就喜欢翻看课外书，并且喜欢根据其中的一些提示就动手摆弄（曾经为研究*的配制还炸黑了小脸，吓得姐姐和妈妈都担心她会毁了容），这样能够延缓燃烧的实验她自然是觉得极其好玩，所以也做过一些的。

而这汽油瓶点燃后和*爆炸将产生的效果，兰馨想起来就只有乐的啦！

至于粮库在爆炸燃烧之后枪手怎么撤离，兰馨也都考虑好了。

狗子提供的情报是，大约在这城东粮库南面两百米处就是警察局城东分局，不知道那汉奸分局长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从鬼子那里搞到了一辆带斗的摩托车，此外，那小院里同时还栓着两匹东洋马！

就是这辆摩托车（可以坐三个人）和两匹东洋马，兰馨找到了解决朱世杰所担心的时间问题的办法——

信阳城的所有城门在晚上都是关闭的，要想出城只能是在白天，适合袭击粮库的时间就是鬼子伪军们懈怠的下午1点到3点之间。可是，粮库爆炸后最多半小时就会全城戒严，而正常情况下，普通百姓听到剧烈的爆炸声和戒严的警笛声，只会急匆匆地往家里跑而不可能还在街上胡乱走。

而从粮库到最近的东门步行需要40多分钟，到南门则更远，一般是要一个多小时。兰馨他们在袭击了粮库之后，最初自然是可以假装害怕而极速奔跑（但是不可能展开轻功），可十分钟之后也必须找地方躲避起来，否则必然成为鬼子伪军盘查的目标，那么，他们就不可能带着武器（驳壳枪）跑到城门处再安全地出去了！

可是，有了这辆摩托车，那就完全不同了！

兰馨多次成功化装成日军军官完成任务，也能够熟练驾驶摩托车（谭效虎可是教过当初的特别分队战士开过汽车和摩托车的，兰馨自然是其中的佼佼者），带着同样化装成鬼子兵的罗刚他们（摩托车坐三个，两个骑马），以传达命令为借口冲到南门，然后直接往南面的货运站方向开过去！

她相信，这样的行动一定能够把城门处不明真相又处于慌乱之中的日伪军骗过，可能还没等他们清醒过来，他们的某一列火车又将在南行的路途中被劫持或者炸毁了！

通过这两天的详细侦察，兰馨自信，即使不化装成鬼子要进那伪警察分局也是很容易的，至于进去后收拾里面的十多个伪警察控制住局面也没什么问题。等粮库一开始爆炸，他们就从那附近驾车骑马出城应该也是不困难的。

比较困难的是，出了南门后，到货运站那十公里路上有鬼子的一个检查站，怎么蒙混过关或者成功闯关那才是一个问题。而最困难的，还是查清楚货运站的列车情况，包括要排除运兵车、列车进站停留后开出的时刻等。

对于后面的两个问题，兰馨准备这样解决：

狗子的龙凤帮去通知城外的李小刚，在兰馨驾驶摩托车到达的时候，让黎阳的神枪队想办法收拾掉那个检查站的鬼子，因为神枪队有三把狙击步枪，如果隐蔽得足够好，完全可能不暴露自己！

至于货运站的列车情况，朱世杰在城里注意隐蔽调查了解，城外的李小刚和狗子的龙凤帮也找机会在车站一带想办法。李小刚的中国话是江苏口音，可他的日语却和兰馨差不多好，特勤分队里还有好几个日语好的战士，加上他们所有的那些“秘密武器”（家荣医生给的麻药、*之类的），晚上弄一两个鬼子来审问一下就大致清楚了。当然，还有狗子他们龙凤帮可以在外围侦察以印证情报。

朱世杰听完兰馨这一番讲解后叹服不已，虽然其中还有不少细节需要核实，但这不失为一个大胆而缜密的方案，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这个计划，那一定会给信阳的鬼子极大的打击！

因此，朱世杰完全赞同兰馨的方案，两个人再研究了一些细节问题便各自布置行动了。

城里的行动因为摩托车和马匹数量的限制只能五个人参加，兰馨便只留下了武功和枪法较好的白新月，命令陈燕琳带着其他女兵由狗子他们掩护于行动前化装出城，找到李小刚后报告城里的情况和行动方案，由李小刚指挥再往货运站方向去。

两天后，当兰馨从何利手里接过李小刚送进来情报的当晚，城里的行动也便开始了。

“清明时节雨纷纷”嘛，连续下了十多天的雨在这个夜晚竟然停了下来，不过，空气中仍然是潮乎乎的有些阴冷。这时节刚刚六点，天便擦黑，到八点时候已经完全黑尽了。

自从鬼子进入信阳城之后，既是害怕惹祸又是节约惯了，原本就不肯浪费菜油点灯的中国百姓更是早早地把肚子填个半饱，然后赶紧着钻进被窝里去准备熬过这青黄不接时节的夜晚。因此，整个城市除了几条纵横交错的大街上稀疏地有些路灯之外，小巷子只在街口处有一两盏昏暗的街灯，街上除了偶尔走过一队巡逻的鬼子伪军之外，连流浪的野狗野猫都极少见到。

因为鬼子在附近建了粮库，为了形成30米宽的隔离带，一条七八米宽街道靠街的居民们被强行迁走了，一些较高的建筑也被铲除掉，然而，30米外的房屋总是无法再这样要求了，只不过原本住在这里的人家自己害怕惹麻烦而陆续离开（有些是在鬼子进城前就已经离开了），留下了一些破旧的空房。

就在其中的一间破旧房屋的阁楼上，兰馨等五个人静静地等待着，五六十米外的粮库有一道两米的高墙，墙脊上嵌了碎瓷碗片，但是没有拉铁丝网，三盏探照灯交错地晃着惨白的光，时不时的灯光映照出岗楼上伪军们懒洋洋的身形——情况很正常呢！

兰馨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扭头看着身旁的罗刚轻声问道：

“大师兄，准备出发。哦，等等，再检查一下，看那*、尤其是汽油瓶绑稳当了没？”

罗刚明白地点点头，然后回头对陈彤做了个手势，三个人再次仔细检查了一遍腰间的特殊腰带和斜挎着的包袱——用棉布相互隔开又捆紧在腰间的汽油瓶、包袱里的*和兰馨配制的预燃筒。每个人的两把驳壳枪都交叉着插在腰上，翻墙用的绳索则斜挂在了肩上。

确定所带物品无误之后，兰馨带着罗刚和陈彤钻出阁楼，只是一晃便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之中了。当高墙内的探照灯又一次交错后，瞬间变得更加黑暗的那段围墙外接连冲出三个黑影，几乎只是眨了两三下眼睛的时间，黑影飘上了墙头又极快地消失在墙内了，当探照灯再次照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异常呢？

留在阁楼上的陈彪和白新月并没有去追踪三个人的背影，而是紧盯着探照灯交错中最长时间光线成为死角的那处高墙位置——这是他们反复观察研究后找好了作为翻越的位置。看到三个人轻快地越过墙头而没有产生任何动静，陈彪在心里一边为他们漂亮的翻越喝彩一边又担心起进去后的情况了，而白新月则只有大张着嘴（无声的惊呼）的份儿了——她是第一次看到兰馨和罗刚发挥到极致的真功夫！

接下来的时间里，陈彪和白新月除了紧张地等待之外不能做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