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谭效虎与马宝生和谢家福一起过了那独木桥，只见吴上元笑着站在桥头上，他的身边站着两个穿黑短袄的中年男子，看到谭效虎过来了，吴上元带着两个人走过来。
吴上元走到谭效虎面前，指着身边的两个人说道：
“支队长，他们不是土匪！哈，他们是来往于桐柏山山里山外的杠头帮！好在我告诫弟兄们谨慎些，用的是麻箭，不然可就误伤他们了。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谭支队长、马宝生分队长、谢家福分队长。这两位是杠头帮帮主江小龙、副帮主翟俊仁。”
刚一入秋，侦察排的战士们出去执行任务时候听山里的乡亲们念叨杠头帮，回来向吴上元报告，他便派人去了解了，然后吴上元把情况向李小刚和兰馨汇报，自然沈剑他们大队领导是知道的，可是因为信阳范县方面的情况紧急，锋芒铁血队忙于应对鬼子，这些暂时无关紧要的事情就放到一边去了。到先遣队出发时候，沈剑特别指定吴上元带特别分队一个排同行，自然就没有想到要提醒谭效虎这些方面的问题。
那谭效虎却并不清楚有个杠头帮，此时吴上元突然引荐两个帮主来，他却不好多问。不过，谭效虎也就是一愣，看吴上元这样一副轻松的表情那总是没有问题的，便立刻走上一步伸出手去热情地和两个人握手，一边说道：
“啊，你们好，我是锋芒铁血队的谭效虎。我还真不知道，我们吴排长什么时候认识二位的呢！”
吴上元看到谭效虎的表情又这么说话，知道自己有些粗心了，支队长并不了解这杠头帮啊！于是，他想具体给介绍一下，可他还没开口，那身材魁梧的江小龙一手握着谭效虎，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谭效虎他们三个，哈哈大笑着说道：
“哈哈哈，不打不成交啊！我们先前也不认识吴排长，但是早就听说了锋芒铁血队！你们在范县那边和铁路上把鬼子收拾得够呛，又在山里为老百姓的生计出谋划策，哈哈，锋芒铁血队的大名可是传得远呢！今天可是让我们见到了！听说你们都是武功高强、能飞檐走壁的能人，好像是有那么些像，这吴排长他们就真是厉害，这大冬天的怎么过的河，再怎么到的我们附近打倒了放哨的，任凭我们几个老江湖竟然一点儿征兆都没发现！”
那副帮主翟俊仁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从谭效虎那听到一愣到扫视吴上元的那一眼，和吴上元赶紧着要说话又被江小龙抢先的样子，他就知道眼前这支队长并不了解他们杠头帮的情况，于是，他接过江小龙的话说道：
“帮主，说了半天，谭支队长怕还不是很清楚咱们杠头帮是干什么的呢，您给说说嘛。”
马宝生却在旁边笑着接过那翟俊仁的话题说道：
“哈，我猜想怕是与那‘杠头’二字有关吧？“
谭效虎和谢家福一起点点头，那江小龙帮主听马宝生这么一说，扭头用手点了点翟俊仁，又转过身来看着谭效虎他们几个人，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竖在身旁的一根竹杠头，说道：
“哈哈，俊仁，我们才进山时，你不是早就告诉我这锋芒铁血队的人了不到嘛？瞧，怎么样？谭支队长啊，这位长官猜得不错，我们杠头帮就这‘杠头’两个字最能说明问题——山里人需要什么东西，我们就用杠头挑进来；山外的人喜欢这山里出产的什么物品，我们又用杠头帮着把它们扛出去！我们这一群人就是靠杠头活命养家的，这随身的家伙什就成了我们的称号了。嘿嘿。”
吴上元点点头对谭效虎他们说道：
“才一入秋不久，开始采摘板栗、采蘑菇晒的时候我们侦察排就听乡亲们说起杠头帮了，也知道两位帮主的情况来，只是还没见过面。没想到今晚在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两位帮主，真是幸会啊！”
江小龙也笑着指着翟俊仁说道：
“我们这样的一个穷苦脚力结成的小帮会也能让锋芒铁血队记着，真是没想到！我们杠头帮30多人，除了我和另外两个人，其他人一多半都不是这桐柏山里的。喏，咱这副帮主就是驻马店盘龙的，哦，俊仁，你家好像是竹沟的吧？”
翟俊仁看来是不太爱说话，听江小龙问自己了，这才点点头说道：
“是，大哥记得没错。不过，进山采购多半还是要靠大哥你们这些桐柏山里的人！”
说着几个人一起往前走到先前杠头帮放货物的那片树林里，谭效虎坐下后有些疑惑地问江小龙道：
“哦。贵帮一向行走于哪些地方？按说你们靠贩运货物养家糊口就应该常年来往于桐柏山里山外，可是我们到范县也有半年了，怎么没见你们进山来呢？”
江小龙摇摇头说道：
“刚开春的时候，我们也来回了好两三趟，五月之后，眼看小鬼子就要打过来了，国军也在这山里山外拉开架势了，我们小老百姓哪里还敢胡乱走！可是，人总要活下去啊，到了秋天，这桐柏山里可是有不少山货，这眼看再过一个把月就要过年了，像那板栗、香菇、黄花、木耳之类的，在城里稀罕着呢！而山里人也盼着用这些东西换回他们日常所需的物品和一些年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不得，我们怎么着也要冒险走走！这不，我们召集着大家伙儿一起走山来了，带进来的货物都换完了，现在正准备把山里收的这些东西扛出山去换些活命钱呢！”
谭效虎点点头，说道：
“是啊，桐柏山里的这些干货真的好，哈，当然，鲜货更好呢！这些东西在城里有钱人的饭桌上那时够稀罕！我从小在南京城长大，家里也很穷，可再穷咱中国人过年家里也是要买点儿稀罕东西尝尝鲜的！可这山里不太平啊，你们没遇到土匪啊什么的吗？”
江小龙叹息着摇摇头说道：
“我们每回走的路线都不同的，这次是从泌阳南面的马谷田往南进桐柏来，进山后往东北绕到信阳西北面的平昌关。鬼子虽然占了驻马店和信阳城，但是桐柏山这边可还没过来。至于土匪嘛，我们每年都要来回好多趟早就知道他们的地盘，有两三个打过几次交道的，他们也大半是被逼上山去的，对来往商贩倒不是赶尽杀绝的，只要来回给交‘保护费’就行，这次过来也还是那些数儿。不过，我们可没想到那国军竟是比土匪更狠呢，我们来的时候过了两处国军的关卡，让交什么‘通行证’，我们没有啊，就只好用银子‘通行’，两个卡上交的银子比以前我们来回一趟交给几伙土匪的‘保护费’还多呢！现在该出山了，我们如果按计划走，不知道会不会遇到多少土匪啊国军的，而且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鬼子呢！走原路回去吧，再交一次‘保护费’和‘通行费’，那就什么都剩不下来了，还不如冒险去信阳这边的平昌关兴许能卖好价钱，毕竟泌阳只是个小县城，信阳可是个大城市呢！”
吴上元思索着说道：
“江帮主，你们既然是从马谷田出来的，这一趟怕是至少走了半个多月吧？那就不一定知道平昌关这边的情况，鬼子进信阳有好几个月了，平汉铁路也已经完全被占领了，恐怕这个时候鬼子正忙活着往西面这桐柏山里打过来呢！桐柏山里可不只有这样好的山货，还有全国都出名的金矿、银矿和碱矿，你们小心着出山就遇到鬼子！他们可不会要那些‘费’，更不会出钱买这些山货，倒是可能把你们抓到北满去做苦力！”
那翟俊仁这个时候说话了：
“啊，国军不是一直没放弃铁路吗？听说你们也在铁路上给鬼子闹腾了好几回了呢，这么快就被鬼子全占领了？那我们是不能再去平昌关了！”
谭效虎扭头看看吴上元和马宝生他们，点点头说道：
“国军都往山里退了，我们才多少点儿人马？能折腾多久？吴排长说得对，你们还是原路返回的好，虽然不一定能卖到好价钱，总比丢了性命的好啊！而且，我还想和两位帮主商量一下，我们这先遣队也是想往桐柏县去看看情况，能不能请你们带路，我们顺便帮你们从那几伙土匪手里要回敲诈去的钱财，这样也就能抵得上往年去平昌关的收入了吧？至于过国军的关卡，到时候再说吧，反正一切有我们呢。两位帮主看怎么样？”
江小龙和翟俊仁听谭效虎这么说来，都兴奋地直点头，江小龙更是高兴地说道：
“好啊！我们这一路正愁死了，按计划走吧，真不知会怎么样，原路回去吧，那是清清楚楚地知道什么也剩不下！有你们一起走，那可太好了！”
于是，谭效虎命令部队就在这山里护卫着杠头帮一起休息，吴上元排则布置在部队宿营地外围，休息的同时担任全队的警戒，天亮之后再由杠头帮带路往桐柏县进发。
天亮后，全队出发了，特别分队根据杠头帮介绍的情况，再做细致的侦察核实，部队所过交通要道上的几处土匪窝自然是被铲除得干干净净——要知道，锋芒铁血队初到范县的第一场战斗就是剿匪，现在部队里都还有几个当过土匪的战士呢，而谭效虎支队本来就是锋芒铁血队的绝对主力，更不要说特别分队吴上元排了，那几十个人占一个山头的土匪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自然杠头帮被敲诈去的财物也都回到他们自己的手中。
不用再避让土匪，又有杠头帮的江小龙他们带路，部队行进的速度快了很多，中午时分就已经距离桐柏县只有三十多里路了。当先头部队进入一片树林之后，江小龙告诉谭效虎，走出这片树林后山路很快就开始向下，大约再走半个时辰就得穿过两座相对着的山崖，过了那两座山崖就会遇到国军设的封山关卡，而那关卡正是他们来时好说歹说交了50个大洋和一些烟酒之类的货物之后才让通过的！
谭效虎命令部队就在这片树林中休息，特别分队派一个班前出侦察，营地周围派出警戒哨，然后，他在带着两个分队长和吴上元在特别分队一个班的护卫下悄悄来到树林边上，选好隐蔽的位置后，四个人掏出望远镜来向那山崖仔细观察——
这设卡的国军果然选的好地势，那两座山崖并不是完全相对着的，但是前后相错不远，也不是很高却都很陡峭，如果在这两座山崖上分别架起一挺机枪，那么，不要说上山下山的人，就是鸟儿也无法从那上面飞过！
此时，在四个人的望远镜里虽然没有看到山崖顶上架起的机枪，但是看到了最前面的那座山崖下，两根横在山路上的竹竿交叉着架在石头上，旁边一个用石头堆起来的掩体里靠着两个国军士兵一边抽烟一边嘻嘻哈哈地闲聊着，从两个人的姿势看来，望远镜里看不到的山崖另一面显然还有几个士兵。
谭效虎皱着眉头把望远镜往山崖两边转动着，他希望能够找到可以绕过山崖的道路，但是至少望远镜里看来，要绕过这山崖的话得多走很多路！
谭效虎放下望远镜，轻轻地对吴上元说道：
“阿元，你怎么看？有办法吗？”
先遣队出发前，沈剑不仅单独找谭效虎谈过话，也给吴上元、马宝生和谢家福他们几个指挥员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与国军正面冲突，甚至尽可能的不让他们知道锋芒铁血队过来了，等情况清楚，也站稳脚跟之后再说。
因此，吴上元自然知道谭效虎这样问他就是要寻找能够绕过山崖的道路，于是，他回答道：
“支队长，等我带着消息回来汇报吧。”
谭效虎点点头，站起来招呼马宝生他们俩，然后对吴上元说道：
“好，我等着你们的侦察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