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息娘伺候恨雪吃了点心，恨雪没什么胃口吃得极少，午睡了之后看了会子元稹诗集，秀影担心她会饿，又端来了两碟点心。
恨雪只吃了两块就不想再吃了，秀影看着她消瘦的小脸心疼的道：“即便吃不下也多吃几口吧，王爷见了表小姐这般瘦弱会心疼的。”恨雪嘟着唇把头转到一边，心想道：“他心疼是他活该。”
秀影看着恨雪别扭的模样想笑又不敢笑，道：“奴婢想说几句表小姐不爱听的话。”
“知道我不爱听还要讲，我看你是仗着跟我的时间长，越发无法无天了。”恨雪说着就又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嘴边咬了半口，细细嚼了嚼顺着茶水咽了下去。
“上午王妃有些话，奴婢觉着有理，表小姐也应该往心里去一去。”秀影招呼秀彤给恨雪送杯新茶过来。
“哪句？”
“王妃劝表小姐别再端着的那句。”秀影试探着道。
秀彤奉了新茶，恨雪打开茶杯盖露出条小缝隙散热气，她又问道：“你也觉着我端着了？”
“奴婢觉不觉着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爷觉不觉着，若是王爷哪天突然觉着没意思了，把仅有的那么点儿宠爱都给了别的院子，或者再纳了新人进府，到那时又该表小姐觉着没意思了。”秀影的话说得直白，怕是上午文氏也是这个意思，这些话果然是恨雪不爱听的。
“争来的宠一样没意思。”恨雪嘴硬着，她不是听不进劝的人，可她同样从来都是不屑争抢的那个，也做不来和其他女人争宠夺爱。但是放不下不就是端着？既然文氏都劝她别再端着，那岂不就是说旁人正盼着她端着，端得高高的好摔得惨惨的？
恨雪平复好心情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姐姐替我更衣吧，待会子王爷也该派人来接了。”
日头渐渐西斜，趁着天还亮着，永顺来了玲珑苑，把恨雪和秀影接了出去。
恨雪二人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车外有序的马蹄声和愈发混乱的嘈杂声。车走到一条较为僻静的街道停下，秀影把车窗帘掀开一条缝隙，露出半张脸问永顺道：“到了吗？”
永顺回道：“王爷正在街头的摊位边上等着表小姐，姐姐可以把表小姐扶下车了。”
秀影点点头然后下了车，再把恨雪扶下来，永顺给恨雪行了个礼，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王爷的意思，今儿不用人跟着了，小的把表小姐送到王爷跟前，然后和秀影姐姐就去别院候着了。”
“你是说今晚只有我和王爷两个？”恨雪有些不大相信。
永顺笑道：“表小姐不必担心，王爷把一切都安排妥了，表小姐只管安心玩就是了。”他把恨雪领到元忍跟前，弓着身子向元忍道：“二公子，表小姐带到了。”
“嗯。”元忍只应了一声，然后永顺果然带着秀影头也不回的走了。
没了下人在身边跟着，恨雪倒也觉得自在，元忍正在站在一个卖面具的摊子旁，他手里拿着一个仕女图案的面具问恨雪道：“喜欢吗？买给你。”
那仕女面具面色白的瘆人，脸蛋偏还涂得粉红，两只眼睛就是两个细长的窟窿，再配上额头稀稀疏疏的刘海，真是要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这样的手艺也好意思拿出来放在庙会上露怯，带在脸上都嫌会划伤脸，恨雪不禁在心中腹诽。她摇头低声道：“我听府里下人说王爷不常逛庙会，莫要被小商贩们唬了去。”
“只要蘅儿高兴，唬了又如何。”元忍说罢便将一个武士图案的面具盖在头上，威武谈不上，只让恨雪觉得滑稽。她没办法，只好把那仕女面具也盖在头上，元忍付了钱，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市集里。
为了方便城中王孙贵族游玩，京城每年正月都会在城西的城隍庙摆上一整月的庙会。现下马上就要二月了，庙会早已不如月初时那般热闹，与元忍随行亦不会担心会走散。
没走几步恨雪便把头上顶着的极丑无比的面具拿了下来，元忍见她当真不喜欢，便道：“这面具做的确实不大精致，不戴也罢了。”说着他也把头上的面具拿了下来。
恨雪赶忙道：“王爷误会了，不是妾身不喜欢，只是这面具让妾身想起了自家弟弟。弟弟文成从小便与妾身一块读书，他不仅文采甚优，手还特别巧，为此爹爹总怕他玩物丧志。有一年冬天，他刚好读了《楚辞九歌》，便以山鬼为原型给妾身做了个面具，谁想到小妹见了就不撒手偏要了去才作罢，弟弟没办法只好又做了一个送给我。”一提到家人，恨雪的脸上不自觉的浅浅笑起来，好像听白打混的样子历历在目。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元忍含着笑边走边念起来，恨雪穿上他亲身挑选的衣裳丝毫不比山鬼逊色，他不经意的拉起她的手。
二人并肩前行，抬头看着元忍，她即便这几年长了个子，身长也不及他的肩头。元忍穿着白底子缕金竹叶纹样圆领袍，外面披着淡青色裘皮大氅，他不像元态常常骑马游山玩水，故极少穿箭袖的衣裳。他用大拇指摩挲着恨雪食指尖的细茧，她这两年着实受了苦，可今日的苦都是为了他日的复盘，元忍想恨雪应该明白各种的道理。
元忍的手掌宽大厚实，把恨雪的手握在掌心还有富余，从未与哪个男子牵手走在路上，恨雪红着脸走在元忍身旁。
“冷了吗？”看恨雪脸红，元忍以为她冻着了。
“和冷没什么关系。”恨雪咬着嘴唇别扭的回答。元忍的掌心温热，她的手指却冰凉，街市上到处都是游玩的男男女女，没人在意他们是谁，是否手牵着手，可恨雪却觉得好像周围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让她浑身不自在，不能把心思放在眼前热闹的街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