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日落之后家家户户吃完了晚饭，小孩子们提着花灯出来放烟花，年前买的炮仗一直舍不得放，断断续续留到了正月底。恨雪二人坐在一个面摊旁，一人叫了一碗阳春面，这面虽不如王府里做的精致、配料足，味道也清淡无比，可位于闹市周围人声嘈杂，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恨雪不禁胃口大开，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整日里山珍海味，坐下来粗茶淡饭也不错。”元忍手里拿着筷子，看着桌子中央的碗里泡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咸菜苦笑道。元忍堂堂王爷委身区区面摊当真委屈，恨雪放下筷子招呼伙计切了几片熟牛肉过来，她道：“在掖庭的时候，每逢休沐，妾身都会和几个要好的小姐妹出来打牙祭，偶尔就会在像这样的面摊，大家都嘴馋，有时便凑钱切几片牛肉吃。”
伙计送来一碟切得整齐的牛肉，恨雪夹起一片放到元忍的面里，道：“泡一泡，泡软了就着汤汁才好吃。”小摊点里东西并不好吃，难得被恨雪不似丫鬟般照顾，元忍乐呵呵的吃完了剩下的牛肉和面。吃完却是一阵心酸，如此饭菜竟也能当作打牙祭，难怪她清减成这副模样。元忍道：“不如以后玲珑苑恢复三餐罢了，蘅儿要赶快调理好身子才是。”
“王爷多虑了，以后妾身每餐多吃一些便是。”开支节流是元忍亲自规定的条令，不管是他还是正妃文氏都严格执行，而今他却要为了恨雪破例，那岂不是要把她害死。
元忍方才话一出口便明白过来自己是一时糊涂了，好在恨雪识趣回绝，他也就此作罢。吃完付了钱，继续逛庙会，日落之后才是庙会最热闹的时候，杂耍艺人纷纷登场，各处都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恨雪素不喜太热闹，更怕那些艺人失手伤了她，恨不能躲得远远的。以前武修带着他们逛庙会的时候从不许他们看杂耍，年幼时好奇心重，难免因为看不到而哭闹，后来大了，不看就不看了。走到街市最末端眼见一个捏面人的要收摊，恨雪快走了几步，拉着元忍过去拦住了摊主。
恨雪最喜欢庙会上卖的面人了，比其他时候卖的更可爱精致，她把插在摊子上的面人都瞧了遍，踌躇着不知买哪个才好。面人师傅瞧恨雪当真喜欢，又穿戴不俗，笑意盈盈的道：“姑娘若是都喜欢，不妨多买几只，放眼整条街市就数我这面人最能存得长久了。”
“你这摊主好会做生意，我看你这面人吹了一整日的北风，只怕都是别人挑剩的了吧。”恨雪见猪八戒面人捏得憨态可掬，伸出手指摸了摸它的九齿钉耙。
“姑娘此言差矣，我的面人素来现做现卖童叟无欺，不管什么样子只要姑娘说得，我便做得。”摊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恨雪也不想故意难为他，笑道：“既然如此，便照我的样子捏一个如何？可捏仔细了，若是难看了可别怪我一个子儿都不给你。”恨雪终归是贪玩的，看着她与摊主一来一往讨价还价，元忍仿佛觉得了那年在玲珑苑招呼丫鬟踢毽子的恨雪又回来了。
几团面球在摊主的巧夺天工之下三两下便捏出了人形，随后他又用竹片雕刻出五官、发髻，再用画笔画出斗篷上的暗花，最后点绛朱唇大功告成。摊主果然与他说的那般技艺精湛，恨雪虽说裹着斗篷，他却也没有借此偷懒，没直接捏个面疙瘩在上面画斗篷，而是斗篷下面有胳膊有腿，完全与恨雪的装扮别无二致，连脚上穿的红色小羊皮棉靴都刻画了纹路，而且表情生动，嘴角上扬眼中带笑。
“来，姑娘看看可满意否？”摊主将面人插好竹签递给恨雪。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元忍替恨雪答道。
“不如我再为公子捏一个吧，与姑娘的凑一对儿。”恨雪听摊主这样讲话好像被擒住了软肋，脸瞬间一红没说什么，元忍应承了句，道：“好啊，捏完了有赏。”有赏事小，一个不小心砸了他的摊子事大，恨雪二人穿戴不菲，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出身，得罪不得，这摊主恨不得把压箱底的手艺都拿出来。
等待的时候恨雪觉得冷了，想把帽兜戴上，她手里拿着面人怕不小心弄坏了，另一只手又冻得不听使唤，帽兜如何都没能戴好。元忍见状伸手为她戴好，又给她捂了捂耳朵，他道：“都冷成这个样子了，捏完面人咱们就回吧，别冻坏了。”元忍最是面冷心热的那个，恨雪不知他也竟能怜香惜玉，她羞涩的向后退了小半步，装作看摊主捏面人，心思却仍留在元忍身上，年夜的事元忍好像不气了，况且气也好像没拿她怎么样。
片刻过后元忍的面人也捏好了，摊主递给元忍的时候没长眼来了句祝二位百年好合。恨雪羞得头都要低到地上，元忍含笑赏了他一粒碎银子，然后乘上一直等在街角的马上回了王府别院。
别院里的秀影早就等得焦头烂额，按理说恨雪跟元忍在一起不必担心什么，可她就是坐不住，她把恨雪的房间烘得暖暖的，手炉里的炭添了一块又一块。
永顺看不过去，便让秀影去厨房张罗宵夜散散精力，秀影在厨房遇见了许久未见的秀彩。两人见面就红了眼眶，秀彩告诉秀影秋天的时候她在王府的服役期就满了，家里给她许了门亲事，出了王府就嫁过去。秀影替秀彩高兴的同时又在惋惜，秀彩如果能留在恨雪身边做个上等侍女，兴许能嫁个更好的人家。
“我是比不得你了，瞧你现在也能当事了，再不是备受欺负的主了。”秀彩苦笑着道。
“我能有今天也是多亏了表小姐，沾了她的光，要是还留在孟氏身边，还不早就一命呜呼了。”秀影现在想起孟阿姣还心有余悸。
“没孩子没名分的侍妾都能张狂到那个份上，活该她没好下场！”秀彩恨不得每天都把孟阿姣骂上一遍，若不是她，自己怎能会打发到别院来，“我是没福气跟着表小姐了，你就好好的吧。”
“咱们都好好的，等将来我也出了府，还去找你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