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沈清临产在即，几个稳婆日夜守在披香宫，为以防万一尹敬之也在太医院随时候命，精神紧绷了数日，终于在腊月二十四的夜里，沈清的肚子开始疼起来。

午时刚过，皇上安排在披香宫的内监立刻将消息禀报给了步寿宫，皇上得知后二话不说披上斗篷便赶了过去。各宫听说皇上去了披香宫，也赶紧穿戴整齐陆续跟了过去，披香宫不大的院落一时人满为患，众人尽量放低了音量讲话以免惊扰了沈清生产，可大家七嘴八舌的声音听入耳里仍旧让人觉得刺耳。

皇上由荣贵妃、景丽妃陪同坐在披香宫正殿，一边是内殿里沈清因阵痛而发出的呻吟，一边是殿外众宫嫔不知好歹的议论。荣贵妃瞧出皇上已经心烦，叫来武东风让他把门外的宫嫔都请回去，她道：“沈婉仪离生产还得一阵子，武总管让门外的娘娘小主们都会自己宫里坐等消息吧，寒风瑟瑟的，别都吹病了。”

“闲杂人等让她们统统都回去，一个个都跟着凑什么热闹！”有了皇上的口谕，武东风带着小内监们把无关的宫嫔都请回了宫。她们多数都没有生过孩子，且早已失宠多年，平日里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几回。今日齐齐聚在披香宫院里不过是想向皇上表明忠心，以示证明她们对皇嗣的重视，从而再次得到皇上的垂青。没想到大家动着同样的心思竟讨了嫌，只好灰头土脸的各自回宫。

王素萌和方正蕊却硬是留了下来，她们至少在皇上跟前还有些宠爱，与沈清又多有来往，故而被请进了内殿伺候皇上和荣、景二妃端茶递水。

沈清折腾到深夜仍未有生产的迹象，荣贵妃凭经验知道等皇子降生还要好一会子，便劝皇上去侧殿休息一下，又命武东风回步寿宫把龙袍取来，如此便不用早朝前匆忙回去换。

荣贵妃说的有理，皇上跟着折腾了大半宿也有些累了，由王素萌、方正蕊陪同移驾侧殿躺下就睡着了，荣贵妃又安排自己的宫女回宫熬一锅乌鸡红枣粥好了端过来。正厅里只剩荣、景二妃及其身边的贴身宫女，恨雪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进产房不合适，荣贵妃派了千清进去看看情况。沈清的宫人多数都在产房里忙活，皇上身边有王素萌、方正蕊伺候，唯独荣、景受到了怠慢，景丽妃已不大提得起精神，看了看荣贵妃仍有光彩的眼睛，道：“还是荣姐姐身子骨硬朗，一夜没合眼了仍旧有精神头。”

“妹妹要是累了也回去歇着吧，沈婉仪生孩子咱们都帮不上忙，都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处。”景丽妃听她说完，心里虽想走，可坐了大半宿，天都快亮了，这时候回去，不是独留她一人在披香宫得头功？看荣贵妃的仪态想必是早就准备好了过来，不想自己匆忙的得到消息，连步摇都没来得及戴，看来披香宫和文翠宫私底下关系不错，不然一个低等宫嫔产子，荣贵妃怎会看在眼里。景丽妃心里如是想着，元忍争储，看来荣贵妃是把宝压在沈清身上了。景丽妃笑道：“本宫还是留下来陪着姐姐吧，咱们相互说说话，还能有个伴儿。”

荣贵妃宫中多年岂不知景丽妃在打什么算盘，千清从产房出来，禀报了荣贵妃里面的消息，一时生不出来，看样子还要折腾到天亮。荣贵妃点点头，让人先把恨雪带回去，她留在这帮不上忙，产房血腥也别吓着了她。

恨雪谨遵荣贵妃的吩咐，她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尽管担心沈清的安危很想留下，也确实被沈清时不时传来的痛苦声吓得不轻。母亲杨氏生听白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记忆，可当时被奶娘看得紧紧的不能接近产房半步，也不知女人生子是何等凶险的事，今日身临其境方才知道了做女人的不易，荣贵妃让她回去，也就乖乖的走了。

天刚蒙蒙亮，两个文萃宫的内监提着灯笼一路护送恨雪回去，没走多远见王素萌迎面走来，三人退到路边行礼，王素萌一行人对他们并没有多加理会，径直走过去进了披香宫。又没走多远迎面又遇见了侍卫统领周迪带队巡逻至披香宫，询问了他们三人的身份之后就放行了，圣驾屈身在披香宫，对披香宫四周的守卫必须更加谨慎。一路无话默默的回到房间，和衣而眠打了一会子盹儿，只睡了个囫囵觉就立马又赶去了披香宫。

恨雪赶到的时候皇上还没退早朝，荣贵妃身体熬不过也休息了片刻，神情看上去仍旧十分憔悴。沈清的肚子足足疼了一夜，早已疼得没力气再喊了，更是疼晕了好几次。尹敬之命宫人熬了一大锅进补的汤水，一面为沈清补充体力，一面为她滋润喉咙，以免喊撕裂了嗓子。恨雪亲手服侍荣贵妃吃早膳，景丽妃看着恨雪的一招一式虽不如正儿八经的宫女得体，可架不住荣贵妃拿她当儿媳妇一样宠着。

各怀心事的填饱了肚子，产房里忽然慌乱起来，宫女和产婆进进出出的脚步也加快了不少，千清上前询问情况，原来尹敬之见情况差不多了，便在沈清身上几个催产的穴位处下了几针，小皇子就要降生了。

荣贵妃将恨雪护在身后，恨雪默默的听着从产房里传来的喊声，她从没听过如此撕心裂肺的声音，一盆盆清水端进去，又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恨雪不敢看，她希望沈清母子平安，她还有好多事需要沈清出面来帮她，她双手合十嘴里念着求平安的经文。千清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道：“姑娘不必太过紧张，沈婉仪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诞下皇子的。”

“多谢妈妈吉言。”但愿沈清会没事。

话刚一说完，产房里忽闻一声婴儿的啼哭，众人还来不及高兴，皇上退了早朝过来，听见婴儿的哭声，忍不住进了正殿径直便要往产房进。荣贵妃赶快拦住了皇上道：“陛下留步，产房乃血光之地，等稳婆把孩子抱出来再看也不迟。”

皇上高兴得合不拢嘴，荣贵妃招呼宫女为皇上换下龙袍，之后稳婆把包裹好的孩子抱了出来，走到皇上面前跪下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一位小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