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这晚元忍很高兴，高兴到不管喝了多少脑子都是清醒的，宴会结束后元态和元意分别被内监用小骄抬回住所，他和恨雪沿着太液池缓缓漫步，恨雪担心他酒后脚底不稳滑进深不见底的池水里，故意自己走在靠池边近的那侧。

恨雪不声不响的跟在元忍身后，微光粼粼的水面吸引了元忍的目光，他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一池平静，道：“时光过得真快，那年还是个仗着胆子大便瞪眼的小丫头，而今一转眼都奔十六了。”恨雪一直在想沈清的话没太在意元忍，这让元忍再一次误解她是否在为了元态失神。元忍板着脸转身看着恨雪，只见恨雪低着头仍在往前走，险些撞进他怀里，他问道：“在想什么？”

元忍语气里明显带有不悦，恨雪知道他因为什么便向后略退了一步，扯谎道：“水边蚊虫太多，咬得身上不舒服，有些走神了。”

“不舒服就回吧，走了这么久我差不多累了，也醒酒了。”一路回了荣贵妃处，荣贵妃早早便睡了，安排了宫女伺候元忍沐浴，恨雪守夜，一夜无话。

翌日元忍早早起床给荣贵妃请了安，用过早膳后就离开了行宫，通行的还有元态，见了元忍，元态有些爱理不理，这一夜元忍都把恨雪看得死死的，元态连话都没能跟恨雪说上一句。

元态闭着眼坐在步辇上佯作还未醒酒，元忍翻山上马也不愿扰了元态清静，元意这时皱着眉出来给两位哥哥请安，最后元思姗姗来迟，草草问候了几个兄弟就钻进了马车里不再出来。元意强打着精神与元忍并排骑马，一脚天一脚地的胡乱聊天，昨日他已请求皇上准他带着儿子回柔然，皇上不仅准了，还扩大了他的封地范围，不过天气暑热，担心出行会让孩子受不了，皇上要求他立秋之后再走。

管他立秋立冬，元意现在圣旨在握，什么时候走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元忍看着元意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禁要给他泼冷水，道：“别得意的太早，现在距离立秋还有不到两个月，谁知道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还会横生什么枝节。”

“二哥讲话专挑人不爱听的讲，不过我知道二哥是舍不得我，我也不打算多计较了。”元意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转头看了看身后步辇上的元态和马车里不露头的元思，转回头道，“这行宫里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还有大半日的路程，不如回京后我带着孩子去二哥府上坐坐，最近孩子愈发哭闹得厉害，云儿不在身边，我一个人实在照顾不好他。”

元忍一听他这话就是个说辞，道：“一边让你忍受夫妻分离，一边又让你带孩子，着实难为你了，回去就把孩子带到我那吧，让府里的妈子帮着带一带。”

“就知道二哥最疼我了。”元意笑得合不拢嘴，身后的元态听见了默不作声，他明白元忍、元意当着他的面在玩把戏，但是却没有拆穿，兄友弟恭的场景煞是好看，他怎能此刻跳出来做那个不识时务的。

又过一日，元意带着儿子元雷和奶妈还没吃早膳就去了千山王府，元忍知道他一定会早早就来卖可怜，所以事先预备了他们父子的饭。文氏见了元雷就喜欢得不行，抱着就不松手，元意把孩子暂时托付给文氏，与元忍一同来到书房。周围没了外人，元意再不掩饰面色上的焦虑，对元忍道：“昨日拜见父皇，顺便请求回柔然，父皇虽然应准了我，却不准孩子跟我一起走，父皇的意思是想让孩子作为质子留在京城，等孩子长大了再回柔然继承王位。”

“看样子父皇是担心柔然会再次起兵造反，父皇的脾性你应该了解，你如果不同意，他必会连你也不放回去。”元忍提醒元意要慎重考虑，柔然内部矛盾最后造成几乎险被灭国的后果，还搭上太子一条性命，若想皇上既往不咎，根本不可能。

“二哥的意思是要我留下孩子，独自回去？云儿怎会同意。”元意眉头深锁，他明白即便阿比那云不同意也改变不了什么，眼下柔然已再无起兵的实力，彻底沦为刀俎之下的鱼肉了。

元忍坐着不动，心中已经明白元意担心的不是把儿子独自留在京城会有什么后果，而是不知道怎么跟柔然公主交代。他拿起茶杯貌似悠闲的喝着凉茶，元意更加着急了，道：“二哥只知道看弟弟的笑话，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给你，若说诡计多端，应该找你三哥才是。”元忍确实拿不出什么好主意，他可不敢挑唆元意违逆皇上的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元心私扣元意一家，为此他已经付出生命的代价，柔然左右贤王造反残害那么多无辜百姓的这笔账总要好好算算。”

“可是左右贤王也已经死了，他们同样也付出代价了！柔然的将士们也都付出代价了！”元意突然大动恻隐之心，元忍放冷了表情，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不管出身哪国，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百姓，他们有的丧了命，有的失去了孩子，有的失去了家园，你觉得只柔然左右贤王两颗人头足够吗？父皇要的不是谁的头颅，而是柔然该有的态度。”

“可雷儿还是个不满两岁的孩子。”元意的眼中明显没了生气，留幼子做人质，他如何舍得。

“出身在皇家就应该背负皇家的责任，不论年龄大小，我刚刚说了，父皇要的是柔然的态度，你们夫妻愿意把长子留下做质子就是柔然的态度。你好好想想若是忤逆父皇的意思会有什么后果，以柔然现今的实力，是顺从还是反抗，可就在一念之间了。”元忍一再提醒元意要考虑清楚，如今柔然没有被灭国，全因他还是柔然驸马，一旦皇上龙颜大怒不顾情面，可就谁也拦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