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明日便是九月初一,上午向元忍和文氏请安道别,午膳后恨雪扮作农妇,被元忍安排的下人护送到京郊一户丁姓人家之中。这户人家与别院管家多少有些沾亲带故,算得上可靠,于是便被安排成恨雪的叔叔,让恨雪由这户人家入掖庭。
丁叔是村子里的教书先生,颇能识文断字,恨雪一身书卷气便就不用刻意隐藏。丁老夫妇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几年前嫁给了同村的猎户,一家人日子过得虽不贫苦却也清淡无比。
恨雪还没来之前,丁婶就已把女儿出家的房间收拾了出来给她住,泥土垒砌的房子虽不如亭台楼阁气派,却也能看得出他们已尽了全力,希望能让即将到来的贵人能住得舒服些。午后丁老夫妇端坐在正屋,已做好了迎接恨雪到来的准备,二人略显紧张的神情溢于言表,尽管他们不知即将到来的人是什么身份,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在这落脚,毕竟是别院管家头次指明派给他们的差事,必然要全力做好,不损了管家的面子才行。二老端坐久了,脖子渐感僵直,不禁打起瞌睡来。忽闻外面熙熙嚷嚷,丁叔、丁婶一同出去,果不其然盼着的贵人可算来了。
恨雪背着包袱,一路步行踏进院子,她身着粗布麻衣,又不施粉黛,十足投靠的样子。丁老夫妇见了恨雪全都一脸茫然,管家安排来的贵人并不是哪家的千金小姐,看上去跟同村的闺女差不了多少。他们呆立在原地,只见恨雪上前不由分说跪在他们面前道:“小女听雪给叔叔婶子请安。”
这一声叔叔婶子方叫他们回过神来,丁叔让丁婶扶起恨雪,道:“好孩儿,一路受苦了,快快进屋。”
一进了屋,恨雪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银子,交给丁婶道:“小女冒然造访,给叔叔婶子添麻烦了,这是十两纹银,算做是我这两日的花费。”白花花的银子放在手里,丁婶却不敢收,几番推脱未果,恨雪只能收回去,她道:“小女只借住一晚,难免多有讨饶,明日我便走了,叔叔婶子也别拘谨。”
“不会,不会。姑娘一路劳顿,暂且休息片刻,若有吩咐就叫我们。”丁叔说完,就叫丁婶领恨雪去了卧房。丁婶不敢多说话,平日里最爱拉家常的妇人成了锯了嘴的葫芦。二人进了屋,恨雪放下包袱,对丁婶道:“小女初到府上,就给叔叔婶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咱们既然同姓,保不齐就是同宗的亲戚,今日叫了一声婶子,便是咱们有缘,日后就是亲戚了。“恨雪嘴甜,听得丁婶渐渐放软的心,“听说婶子家里有个姐姐,我这有一对耳坠子,不值几个钱,送给姐姐当玩物吧。”
没了丁叔陪在身边,丁婶一时没了主意,恨雪看出其中的意思,道:“婶子不用为难,只管收着,等姐姐回娘家,偷偷给她就是了。”丁婶收了耳坠子退出房间。
晚膳是丁婶送到房里来吃的,用完晚膳,她又来收走碗筷,恨雪有吩咐,今日步行太久有些劳累,有话只等明日早上再说。丁婶当了一辈子农妇,从没伺候过千金小姐,恨雪的吩咐她不敢不从,乖乖的回房之后跟丁叔两个没再出来过。
入夜,恨雪坐在昏黄的油灯下静静的听窗外的蝉鸣,一直以来都承蒙元忍、元态的照顾,明日入了掖庭,县官不如现管,可真就是富贵有命,生死在天了。恨雪心里有些害怕,掖庭不比选秀,三两日就能回家,在那稍有不慎就会掉脑袋的地方,光是加十二万分的小心是远远不够的,人心也不是一对不值钱的耳坠子就能收买来,恨雪只求能少些波折,顺利入宫,
脱了外衫正要睡了,外面忽然响起敲门声,恨雪微微皱眉,怎地这时候来敲门?她隔着门问道:“是婶子么?我要睡了,婶子有事明儿再讲吧。”
门外安静片刻,恨雪以为丁婶回屋了,也正要吹了灯睡觉,就听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阿蘅,是我。”
是元态!恨雪二话不说猛的打开门,元态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眼前。她把元态拉进屋,伸头看了看外面空空荡荡,才把门关上,背对着元态问道:“王爷怎知道我在这?”
“只要我想,天底下便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何况又是有关阿蘅的。”元态觉得许久不见好像恨雪又长高了,离长大又进一步了,他把恨雪拉进怀里,恨雪始终不肯面对他,“明日是你入掖庭的日子,我来看看你。”
眼下的恨雪还有什么脸面承受元态对她的好,她低下头强忍着眼泪,害怕明儿早上哭肿了眼睛,见不得人。恨雪哽咽着说不出话,元态强颜欢笑道:“阿蘅一定生我的气了,气我不能经常来看你。我曾经说过要在灵山王府给阿蘅修一座藏书楼,如今已经修好了,独缺个名字,阿蘅来命名吧。”
“只怕我没那个福气看一眼王爷的藏书楼了。”眼泪一滴滴夺眶而出,恨雪知道今生最对不住的必将是元态了。元态收紧胳膊,他感觉他正在一点点失去恨雪,失去他最重要的人,他道:“不管发生什么,我许给阿蘅的承诺永远都算数,我永远都是最在乎阿蘅的人。”
恨雪相信元态的话,她相信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负于她,唯有元态不会,她转身把头埋进元态的怀里,轻轻地道:“阿蘅想做三郎的妻子。”
“你说什么?”元态不确定刚刚听到了什么。
“阿蘅想做三郎的妻子,阿蘅今晚就想做三郎的妻子。”恨雪踮起脚期盼元态能吻她,元态却低下头轻吻在恨雪的额上,他知道恨雪在说什么,也相信恨雪的身子是清白的。但是他不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恨雪成为他的妻子,他要正大光明的让元忍,让天下人都知道丁恨雪是他元态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