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永顺把恨雪领进了元忍书房的当口，就有人瞧瞧通报了文氏，文氏大度，身在正妃的位置上不得不大度。她撵着手里的佛珠默不作声，秋夕见状赶忙训斥前来通报的那婢子，道：“没看见王妃礼佛？给你多大的胆子来搅佛堂？”
婢子吓的磕头入捣蒜般道：“王妃息怒！奴婢该死！奴婢罪该万死！”婢子这一哭闹，反叫文氏再不能安心念佛，她抬手由华裳扶着从蒲团上缓缓站起来，坐到卧榻上斜靠着金丝弹花软枕道：“念你一片忠心，姑且不治你的罪，出去看着吧，所有的风吹草动都只告诉秋夕，没别的事就别来锦漓轩了。”
秋夕领着婢子出去，华裳跪在足踏上给文氏捶腿，文氏手里攥着佛珠道：“丁氏那丫头不简单，还真是有段数。”从恨雪把华裳退回来，文氏就发觉她的心思不似外表那么柔弱，“能拿得住王爷和灵山王的人，还真想看看她在宫里能翻什么花样出来。”
“表小姐心思细，凡事都压在心里，孟氏那样无理的人冲撞了她，她都不在背后说孟氏一句坏话。”华裳当初觉得要么是恨雪胆小，要么是她不屑，现在看来一个把眼睛放在宫里的人，当然不会自降身段跟一个舞伎出身的侍妾斤斤计较。
文氏哼的笑出声来，道：“这个你说的没错，丁氏是个看重身段的人。”文氏笑着闭目养神，接下来的事，她已有了打算。
恨雪战战兢兢的委身在元态怀里，卧榻很硬，躺久了让她觉得骨头疼，想舒展舒展筋骨又不敢。身后的元忍呼吸平静，许是睡着了，恨雪正要拿开他的胳膊坐起来，没想到元忍假寐，更加用力收紧的胳膊。他道：“外面下人太多，天一黑就送你回去，放心，我不会再对你怎样。只陪我睡一会子就好。”
元忍说的轻巧，恨雪只感觉自己躺在刀刃上，如何睡得着？她又不敢说话，掩耳盗铃的以为不说话就不存在，这骗不了元忍，也骗不了自己。
在书房用了晚膳，直到夜里元忍果真如他说讲的那样没再胁迫过恨雪，他亲自送了裹着披风的恨雪回了玲珑苑。秀影见了恨雪的样子识趣的没多说话，吩咐小燕儿让妈子赶紧烧热水给恨雪沐浴。小燕儿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边帮妈子添柴一边问：“表小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只披着王爷的披风了？”
“小丫头说话没深没浅，嫌舌头长了是不是？看我不告诉你娘，让她抽你大嘴巴。”小燕儿嘴太快，妈子恨不得用擦灶台的抹布堵住她的嘴。
“我又没说错。”小燕儿灭的气焰，坐下来呼呼地拉风箱。
恨雪独自回到房间，对着镜子打开元忍的披风，才看见里面的衣裳已经被元忍扯破了。她换了衣裳，让秀影进来，秀影二话不说，把手里提的整桶冷水倒进浴桶里，然后道：“奴婢已经吩咐小厨房烧了热水，表小姐沐浴之后赶紧睡一觉吧。”
“我一整天都待在书房，你们一定都等着急了吧？”恨雪有些心虚，元忍照顾她的脸面让她夜里回玲珑苑，可是却愈发觉得是在欲盖弥彰。
“表小姐愿听实话，奴婢也不骗表小姐，奴婢倒是希望表小姐能在书房待得更久一些，久到不会走，一直留下来。”秀影硬生生忍着眼泪，“表小姐有重要的事要做，既然王爷都留不住，奴婢就希望待表小姐事成之后能再回来。”
“去打水吧，累了一天，我也想好好泡一泡了。”千山王府那么多人想让她留下，只有秀影是出自真心的舍不得，但她怎么都是要走的，她早已立下决心，在要做的事情没有解决之前，绝不想其他的事情。
此后一直到入掖庭前两日，恨雪都没出玲珑苑的大门，也不许其他人进来，元忍、永顺一概不见。待恨雪即将离府，去给元忍和文氏请安道别，文氏见了她不禁惊呼，只短短几日未曾见面，怎瘦得小脸都塌陷下去了？文氏拉着恨雪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心疼地道：“妹妹如何又清减了？准是离府将至，吃不下东西闹的。”
“几个月来承蒙王妃照顾，民女感激不尽。”恨雪低着头目不斜视，不与元忍眼神触碰。
“自家妹妹不必说这样的重话，往后几年怕是妹妹要在宫中受苦了，不过待妹妹一旦事成，姐姐我可是高低要把妹妹接回来的。”文氏扶着元忍的胳膊，“王爷怎不讲话？眼见妹妹要走，王爷是舍得，还是不舍得？”
恨雪被文氏三言两语羞得双颊通红，元忍见她窘迫，严肃地道：“待会子要送你出府，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
“回王爷的话，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恨雪的声音细如蚊蝇，她与元忍之间的不自在被文氏静静的看在眼里，文氏接着道：“掖庭人多手杂，宫女内监又多出身低微，难免多有几个孟氏之流，没了我和王爷在身边，妹妹自己多加小心。”文氏抬手拿过华裳捧着的钱袋塞进恨雪手里，“这是一包碎银，入掖庭少不得上下打点，妹妹不用心疼，只管拿去用。”
“这如何使得？”恨雪跪在文氏脚下，“民女已经受了王妃莫大的恩惠，如何也不能再收下银两，还请王妃收回。”
“几个碎银子罢了。哪还有送出去又收回的道理？妹妹若要执意退回，只退给王爷，我是一概不收的。”文氏把恨雪要说的话全都推给元忍，恨雪无奈扫了一眼元忍的鞋不说话，华裳扶起恨雪，文氏又嘱咐了一大堆要小心注意的话才放恨雪回去。
恨雪出了门，文氏哽咽着红了眼眶，对元忍道：“丁妹妹眼看要走了，住了这么些日子还真舍不得。”
元忍轻叹道：“王妃出事周全，心胸宽广，也当真难得。”
“王爷谬赞了，妾身眼下怀有身孕，不能为王爷分忧，只好在丁妹妹上替王爷多着想一点。”在元忍眼里文氏是最善解人意的，可他却不知这等善解人意足够挖散一个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