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中秋佳节当日，元忍带着一正两侧三位王妃入宫参加夜宴。往年刚一入夏，皇帝便会携宫中提得起脸的宫嫔去行宫避暑，依制亲王非召不得入行宫，故往年中秋各王府只在各自府中过节。但今年因国力不足，皇帝以身作则，带头行节俭之风，没有兴师动众去行宫。宫中暑热难耐，文氏的身子又怕热，即使殿内各处都放着冰砖也难消心火。
千山王府除下人外只剩恨雪和孟氏，孟氏在柴房里一关就是现在，每天一顿干饭由专人送到，吃食简直连府中的看门狗多不如。起先她还态度强硬，宁肯饿死也不愿吃，饿了两天之后便顾不得饭菜中散发的馊气了。
每日含着眼泪吃着馊饭馊菜，孟氏不肯相信元忍会狠得下心这么对她，她当初几乎独宠千山王府，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丁氏来了之后才发生的改变。如果不是丁氏，她如今怎会沦落至此，终日呆在阴冷潮湿，到处都是蚊虫鼠蚁的柴房里？孟氏想到这，忍不住对恨雪的怨恨又加深的几许。
恨雪在房中收拾东西，她的名字还尚未报告掖庭，最晚的上报时间的九月初一，等了几个月，眼看就要到的这些日子是最让人心急的。恨雪在房里点了点带来的钱，包括碎银两在内几乎没怎么动过，吃住用度走的都是文氏的账，再加上丫鬟和妈子，不用细算也知道元忍夫妻二人为她破费了多少。
收好银票，恨雪叫秀影进来，她交给秀影两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入掖庭带不得那么多钱，这二百两银票交给你收着。”恨雪手里拿着银票举在半空，秀影迟迟不肯接过手，道：“表小姐入掖庭左右少不了用钱打点，需要破费的地方还多着，这钱奴婢收不得。”
恨雪无奈，只好应把银票塞到秀影手里，道：“又不是叫你拿去花，有什么收不得的。有个成语叫做狡兔三窟，我若把手里的体己都带走，一旦丢了岂不什么都不剩？放你那收着，只当是我藏了私房钱放在你那。快点接着，我的手都酸了。”
秀影赶紧接过银票，小心翼翼的收到新做好的荷包里，恨雪笑道：“你可要帮我收好了，若不小心咱们俩都把钱弄丢了，我怕是连哭都没地儿哭去。”话音一落，秀影的眼圈一下子红了，她哽咽着道：“若宫里呆不住，表小姐就会王府吧，王爷会善待表小姐的。”恨雪莞尔一笑，天大地大，去哪里都好，此时唯独不想在元忍身边。
主仆二人说了几句悄悄话就下楼了，小燕儿在厨房跟她娘做月饼，忙了半日，刚拿了四块热气腾腾的月饼回来。小燕儿对恨雪道：“表小姐快尝尝，刚出锅的蛋黄月饼。”小燕儿邀功似的看着恨雪，秀影道：“怪不得前日孟氏要吃鸡蛋羹，妈子说没鸡蛋，原来都是要做蛋黄月饼的。”
秀影掰了半块递给恨雪，蛋黄香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小燕儿道：“往年王府都是做五仁、豆沙还有枣泥的，今年那旧三样王妃都不想吃，单要蛋黄的，所以咱们下人也跟着吃蛋黄的。”小燕儿说着，趁她们不注意，把手偷偷伸向盘子里的半块月饼。秀影发现了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吃疼的大叫，揉着手背要恨雪给她做主，秀影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帮忙做月饼的旗号去厨房干什么，你的小馋嘴不定在厨房偷吃了多少，回玲珑苑还要抢表小姐的。”
小燕儿嘟着嘴，揉着手背道：“不就是半块月饼，还值得姐姐打我，表小姐想吃，我再去厨房拿就是了，别说就这几块，十块八块的也不在话下。”
“好了，小燕儿不气，我从来不喜欢蛋黄月饼，嫌它太腻，我吃半块就够了，剩下的你们都拿道小厨房分了吧。”恨雪从中解围，小燕儿又问道：“表小姐喜欢什么馅儿的？厨房还有的呢，没有的话，叫我娘单做。”
“只眼前的就行，乱了规矩不好，拿去小厨房吃吧，别叫人瞧见，我还有话跟秀影说，记着给她留一块，不要一个人都吃了。”小燕儿听从吩咐端着月饼去了小厨房，恨雪对秀影道：“小燕儿这丫头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仗着自己是家养的丫鬟讲话嘴巴快，得罪人还不自知，我走了以后你多看着她点，别叫她因为嘴巴闯了祸。”
“表小姐的话奴婢记着了，表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掖庭人蛇混杂，少不得孟氏之流，没有王爷护着，表小姐可别跟那样没身段的人一般见识，她们那些人手段下作着呢。”秀影心里憋着一大箩筐的话，尽管恨雪心里什么都知道，她仍忍不住多嘱咐两句。
恨雪无奈的笑道：“没了王爷，我还能让人欺负了去不成？你是没瞧见过我的手段，看样子，我非得收拾一顿孟氏做出样子来，你才知道我的厉害。”
秀影被恨雪的话逗笑了，恨雪接着道：“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我这性子你也该信你才是，虽说人心本恶，我素来都凭人心换人心。对我好的人，我必投桃报李，对我不好的人，我也会加倍还之。我只求你能护好自己，别再让人欺负，咱们不跟王妃的陪嫁丫鬟们比高低，总得在别的丫鬟面前有些体面吧。咱们将来保不齐哪日又见了面，我可不想到那时还要给你出头讨说法。”恨雪说多了话，秀影到了被茶给她润喉，问道：“今儿府里没人，表小姐要不要在院子里午歇，花园里的桂花开了大片，老远都能闻到香味。”
闻着花香入睡却是别有一番情趣，但是王府里主子们不在，恨雪就把卧榻搬出来，总有些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意味，放下茶杯道：“算了，就在厅里歇了吧，这里好像也有桂花香，我去上楼换小衣，你去园子折枝桂花回来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