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孟氏禁足的三个月里足足胖了一大圈,加上她闭门不出,皮肤捂得白嫩嫩的,活脱脱像足了年画上抱着鲤鱼的大娃娃。新配给她的两个丫鬟都刚入府不久,几个月前打架的事尽管只是耳闻,但也足够让她们畏惧孟氏的了。她们从其他丫鬟那里听说了孟氏会打下人,可谁让她们是新来的,只好主子指哪里就去哪里,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孟氏睡了一个时辰,醒来的时候房中无人,两个丫鬟许是午歇去了。孟氏趿这鞋下床给自己倒了被茶,喝了三个月的茶叶沫子,尝尽了世态炎凉,如今连丫鬟的气都要受,这王府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听到房间里有动静,丫鬟闻声进来,对孟氏低头行礼道:“姑娘有什么吩咐?”见有人进来,孟氏拿出侍妾的派头搔了搔头,慢悠悠的坐下,斜着眼睛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的话,奴婢叫做菊生。”菊生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言语不周,被孟氏责罚。
“那个呢?”孟氏朝地上唾沾在嘴唇上的茶叶沫,唾了几下都没唾干净,索性用指甲刮下来,弯指弹到别处。
“那个叫做莲生。”菊生一直低着头,孟氏抬手正要再倒杯茶,菊生先一步拿起茶壶,换了一只干净茶杯,小心着为孟氏倒茶。孟氏见她还算有眼力见儿,得意的挑着眉,道:“我看你还挺机灵,模样也不错,以后好好跟我,不会亏待你的。莲生哪儿去了?怎么不见她。”
“莲生去领月例和用度了,王妃有吩咐,姑娘的待遇一切如初,这扶摇居空荡荡的缺这少那,莲生有的跑了,只怕一时回不来,姑娘有事就吩咐奴婢吧。”菊生的表现深得孟氏欢心,自大承蒙元忍宠幸,她还是头一次被下人当主子一样捧着。她又唾了几口茶叶沫,道:“以后就由你俩贴身伺候我,跑腿传话的活都给莲生,你的嘴巴要严着些,咱们关上门说的话,别叫外人听了去。”
“姑娘放心,奴婢有分寸的。”菊生拿起桌上的团山帮孟氏打扇子,“姑娘没用午膳,想必一定都饿了,各房主子们都在午歇,奴婢去厨房给姑娘拿些点心来吧。”
孟氏本有心节食,听菊生说这话还真的有些饿了,道:“我没什么胃口,你去少拿一些就行。”总算有了可心的丫鬟,孟氏自觉因祸得福,菊生这名字也好听,比什么秀影秀彩之流强多了。孟氏仰头打了个哈欠,供着的碎冰就快化成一滩水,冰水了泡着几个果子,她捞起一个果子甩了甩,回身躺在卧榻上,眯眼吃起来。
扶摇居没有小厨房,孟氏开不得小灶,所有的吃食只好都从厨房取。午膳孟氏没吃,给她做好的两菜一汤都被厨房的妈子们吃了,厨房现在只有两个当值的妈子准备晚膳,其余的人都午歇去了,菊生这时候来要吃食,真真是强人所难,妈子见了菊生就知道她来干什么,都不给她好脸色看。
菊生知道孟氏在府里不得人心,但拿不回去吃的必定受罚,故横下心赔着笑脸妈妈长妈妈短的哄两个妈子高兴。早上锦漓轩已经来人通报了孟氏解禁的事,妈子们知道恢复扶摇居的伙食,只是孟氏一出来就闹绝食,过了饭点又要用膳,妈子们自然不愿伺候。菊生走到刷锅的妈子旁,道:“妈妈行行好,我刚来府里不久,没什么好孝敬妈妈的,等时间长了手里又有了钱,一定上街给妈妈们打酒吃。”
刷锅妈子不理她,旁边摘菜的妈子开了口,道:“不是我们有意难为姑娘,只是过了饭点没有饭菜了,府里向来不留剩饭剩菜,都是拉到别院去,而且姐妹们都在午歇,实在腾不出手给扶摇居单做。厨房里油烟重,大家各有分工,一刻不得闲,若别的主子姑娘都像扶摇居那样过了饭点再要吃饭,我们姐几个干脆长在灶上,不用下来了。”
菊生赶快蹲到摘菜妈子身边帮她摘菜,道:“扶摇居只这一次,下不为例,我们姑娘好答对,一盘糕就行。”好说歹说的口干舌燥,妈子撇着嘴起身,边拿围裙擦手,边走到墙脚的橱柜前,撩起围裙,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又背对着菊生从一串钥匙里挑出一把,打开了橱柜,拿了两碟糕出来。一碟蜜汁芙蓉糕,一碟豆沙卷,妈子把两碟糕放进小食盒交给菊生,道:“这是留给王爷晚上用的点心,给不了姑娘太多,姑娘拿回去让将就一下吧。”
菊生道了谢,提着小食盒往扶摇居走,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时候,当值的下人也都没精打采的。菊生挑着有树荫的地方走,好端端的受了厨房妈子的白眼,不就是一顿午膳,灶台上明明挂着腊肉,怎么就不能炒盘菜出来?厨房里的妈子都能明着面的瞧不上孟氏,可见她在王府里几乎没有地位,空有一脸美貌还把自己糟践的连厨房妈子都不如,真是十足十的草包一个。
孟氏闭着眼睛吃了两个果子,期间莲生领了茶叶,找了家丁来修补早就掉了漆的桌椅。有了茶叶,孟氏叫莲生赶紧沏来给她喝,她没喝过好茶,喝不出好坏,不知道人家拿去年的陈茶叶糊弄她,只知道没有沫子就行。地当间儿的桌子搬到院子里修补去了,孟氏坐在卧榻,几子上放着吃了一半的果子和大半壶茶,肚子里没硬货全是水,她饿得快要直不起脖子了。
苦等了一会子,菊生才姗姗回来,孟氏迫不及待的等她打开食盒,拿出两碟点心。孟氏的脸瞬间垮下去,虽然她方才说只要点心就行,可谁想到菊生这么实诚,她道:“怎么就两碟点心?没有炒菜什么的?”
菊生把苦水添油加醋的都倒出来,孟氏看着碟子里本就没多少,还碎得不成块的破点心,道:“那老婆娘说是给王爷留就是给王爷留的了?就这种卖相她们长了多大的胆子敢往王爷面前送?看我不找机会收拾了那群老杂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