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孟氏每日到锦漓轩给文氏请安，面对宁氏不时的挤兑也基本不做声，众人都以为是孟氏长进了，殊不知孟氏表面低眉顺眼的背后，回了扶摇居便跟菊生、莲生一起关上门骂宁氏，连带着把看不顺眼的人都骂一遍。尤其是那群克扣她伙食的厨房妈子，总是在她应得的口粮上刁难她，这让孟氏想起来就气得不行。
依照规制，侍妾的伙食是每餐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孟氏因被禁足，标准被降至一碟素菜、一碗干饭，饶是这样也架不住她眼见着胖起来。孟氏坚信厨房妈子在她的饭菜里加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否则她的腰身怎会粗得满满都是肥肉。
这日无聊，孟氏歪在卧榻上嗑瓜子，解禁的日子跟禁足时候的区别在于伙食变好了，有人说话了，日子好打发了。可是元忍一直没来扶摇居，也没叫孟氏去侍寝，孟氏把一切都归结到恨雪身上，大概文氏把她放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看丁氏如何得宠的吧。
几子上摆着个细口罐，孟氏拿瓜子皮玩投壶，手上欠准头，瓜子皮被丢得几子上、卧榻上到处都是。“莲生。”孟氏唤道。
“奴婢在。”
“去厨房要碗鸡蛋羹，要炖的嫩嫩的，放些葱花，再点几滴香油。”吃多了瓜子，嘴里干巴巴的，孟氏突然想吃碗鸡蛋羹润润喉咙，“你就在厨房看着，省的她们偷奸耍滑，做好了就给我端回来。”
莲生得令来了厨房，妈子们各忙各的，谁也没理她。她站在厨房门口居高临下的巡视了一圈，随便找了个妈子道：“我们姑娘嘴里干，要喝碗鸡蛋羹润润喉咙，加把葱花，再点些香油，要炖的嫩嫩的。快点做，姑娘等着我拿回去呢。”
妈子看了莲生一眼，道：“恕婆子眼拙，不识你们姑娘是谁。”莲生一听火气就上来了，指着妈子道：“妈妈好大的口气，不知可识得王爷，别不把我们姑娘当主子，自己也不想想，除了我们姑娘，谁还愿意吃你做的饭！凭我们姑娘每个月的份例，鸡蛋羹都吃不得了？你若不愿做，我就去找别人，若是不会做，就赶紧把位子腾出来，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莲生说话难听，妈子刚要甩手大吵一架，被旁边的妈子拦住，她给莲生嘴里喂了一颗蜜饯，又往她手里塞了一包，道：“姑娘别气，厨房油烟重，别熏了姑娘的好衣裳，鸡蛋羹她马上就做，保证给姑娘炖的嫩嫩的。”
“这个妈妈说话还中听，手脚麻利些，我们姑娘可等着呢！”莲生白了她们一眼，顺手拿了两个果子，出了厨房，在门口的葡萄架下边吃边等。劝架的妈子拍着挨骂的妈子的胳膊，道：“你可真是的，她是新来的你也是新来的？待会子孟姑娘来闹，看你怎么应付！”
“大姐不要说了，我马上就做，这把老脸今儿是给人骂干净了。”妈子马上放下手里的活，去找鸡蛋。不到半个时辰，挨骂妈子提着个小食盒小心翼翼的走到莲生面前，道：“鸡蛋羹做好了，姑娘看看可还满意。”
莲生摆着算你还识相的表情打开食盒，见了那碗清汤寡水鸡蛋羹，顿时气得火冒三丈，她把羹碗举到妈子鼻子底下，道：“这也叫鸡蛋羹？不知道妈妈是不是有心羞辱扶摇居，请妈妈明示，这碗是鸡蛋羹，还是鸡蛋汤？”
“姑娘可行行好吧，天气热，别院养的鸡不爱下蛋，外面也买不着，仅有的几个还要留给王爷、王妃补身子用，扶摇居就将就将就吧。”妈子接过羹碗放进食盒里，重新盖好盖子，心里念着面前的活祖宗赶紧回去。
莲生似有似无的笑道：“鸡蛋不多，留给王爷、王妃当然无可厚非，扶摇居不敢有话，妈妈辛苦了。”莲生说完提着食盒回了扶摇居，鸡蛋汤不好拿，一路洒了大半，顺着盒底往外流。
屋里的孟氏馋了一个多时辰，可算把莲生等回来了，还没等她告状，先迫不及待的打开食盒。只见食盒里面目全非的鸡蛋汤和洒的四处都是的鸡蛋花，瞬间没了食欲，道：“这是什么回事？去了那么久就拿回来这个？连碗鸡蛋羹都要克扣了？”孟氏气的不打一处来，莲生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把厨房里发生的事都讲了，孟氏听罢攥起拳头，长长的指甲嵌进肉里，道：“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她们了，她们竟蹬鼻子上脸欺负我，把这碗鸡蛋羹拿上，我倒是要看看她们用什么说辞打发我！”
孟氏带着两个丫鬟气冲冲的杀到厨房，菊生举起湿淋淋的食盒对妈子们问道：“这碗鸡蛋羹是哪位妈妈做的？劳烦请站出来，扶摇居孟姑娘有赏。”
妈子们敢拿鸡蛋汤打发莲生，自然不把孟氏放在眼里，何况她才刚刚解禁，总不会再出幺蛾子，做了鸡蛋汤的妈子自告奋勇的站出来，把刚打发莲生的话又对孟氏说了一遍。孟氏耐着性子听完，只想把食盒砸到那妈子头上，她冷笑道：“方才辛苦妈妈了，只是天热丫鬟难免走得急，汤水洒了大半，还得劳烦妈妈重新再做一碗。妈妈也别心疼鸡蛋，改明儿我出去买十个八个赔给你就是了。”
妈子接过食盒，一眼不发的拿去洗刷，别的妈子不愿上前帮忙，都不想招惹孟氏。这时候小燕儿提着竹篮来领晚膳用的肉和菜，她对孟氏视而不见，进了厨房径直走到燕儿娘面前，递上竹篮道：“娘，我来取菜。”
燕儿娘接过竹篮，对她低声道：“别说话，拿了菜赶紧走。”小燕儿低头斜眼瞥了瞥孟氏的方向，明白了扶摇居是来厨房找茬的，乖乖的不说话，等拿了菜赶紧往门外跑，跑到门口却被孟氏拦下。孟氏对莲生道：“咱们一边等鸡蛋汤，一边看看玲珑苑取的什么菜吧。”
莲生一把抢过小燕儿的竹篮，顺势推了她一把，小燕儿踉跄后退了几步被她娘接在怀里。菊生、莲生二人合力把竹篮翻了个底朝天，里面装着半斤猪肉、半斤腊肉、各类青菜，竟还有四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