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筒子楼的“秘密”

月夜已深，筒子楼陷入一片黑暗，是鸦雀无声的死静。

瘦弱的身影在黑暗中负重前行，身上累赘步子也沉，激得碎石缝隙里发出阵阵虫鸣。

麻绳粗糙，一步一磨嵌进肩膀的皮肤里，翻卷起鲜红的血肉。米露使出吃奶的劲头，破旧的老师缝纫机卡在楼梯缝，进退不得。

抹了一把额角的碎发，米露不敢看肩膀的血肉模糊，一点点触目惊心，都能让她临时燃起的斗志打起退堂鼓。大喘粗气打算再尝试一把，肩头的麻绳被人猛然拽住，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

小嘴噘得高翘，丁晓湘小声抱怨：“都说你一个人不行，骨气能当饭吃？”

孤苦无依时，伸出的援手最能暖人心肺。

米露的眼角晶晶闪亮，满心赤城：“晓湘，谢谢你。”

竖起一根手指做嘘声，丁晓湘说得小心翼翼：“动作轻一些，被我姐发现可不得了。”

两人连搬带抬，勉强把缝纫机运回杂物间。

机器虽老旧，倒也不缺零件。米露手脚麻利把机身擦出黑亮本色，双脚踩在踏板上，当真把缝纫机运作起来。

设想简单，干活不易。

两人在一堆碎布料里挑挑拣拣，选择合适的制作图样。忙到凌晨两点，丁晓湘困得眼睛睁不开，手里的布头掉地上都没发现。

米露靠在机器上点头如啄米，脚下机械地踩踏。

杂物间被人轻轻推开，面对苏锦锦的一脸寒冰，困乏的两人瞬间点醒。

把手置于嘴前轻咳，小老鼠自找台阶：“我闹失眠，寻思找点事做，不是特意来帮忙的。”

丁晓湘喜上眉梢，连忙擦出一张干净凳子，请苏锦锦入座。

米露的“谢”字没等脱口，就被苏锦锦怒瞪回去：“还不赶紧干活，欠我的二十元不打算还了？”

料准苏锦锦嘴硬心软，米露也不多说客道。

缝纫机一响到天亮，苏锦锦眼尖心细，还从杂物间里搜刮出不少彩色丝线。

对米露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小心比对经络走向，米露匠心独运大胆尝试，把布面的破损小洞绣补成精致的牡丹花样。

绣工活灵活现，看得苏锦锦眼睛都直了。

一连忙到早上七点，苏锦锦松了松懒腰，预备洗把脸上班。

米露起身要送，被小老鼠厉声阻拦：“趁上午赶紧补一觉，下午缓过劲再做些。卖出这批，你才有本钱采买针线。”

忙活一晚，苏锦锦没半分偷懒耍滑，米露感激地直点头。

苏锦锦出门前还在嘀咕：“有这么好的手艺，还把日子过成这样？”

白天上班，小老鼠哈欠连连。

连带着丁晓湘也受传染，坐在收银台里没精打采，郁闷得秦亮一连捏爆几根黄瓜。

才第二天上班，苏锦锦就敢偷懒？

靠中午一罐浓缩咖啡，苏锦锦硬撑到下班。将近两日未眠，让小老鼠的体力近乎透支。

瘫进舒软的棉被，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次日清晨五点，兴奋的丁晓湘拉米露来敲门，说得兴高采烈：“窗帘被罩大受好评，很多没买到的客户，还留下尺寸要求定做。”

接过米露买的“感恩烧饼”，苏锦锦困得脑袋磕在饭桌上，径直困死过去。

时光飞速，一晃苏锦锦已搬到筒子楼两周。

宋洋自问候电话后，安静得如同消失无影。小老鼠也没胆量登录邮箱，生怕被迟乐铭的浓情蜜意俘虏，再次飞奔进对方怀抱。

秦亮一向是月底发工资，苏锦锦也顺利拿到半月薪酬：一千多元钞票。

因秦亮推说老爹病重，无暇去接丁晓湘放学，苏锦锦自告奋勇，承担这一艰巨任务。

兜里有钱，心里有底气。

苏锦锦一路高哼自创的小曲，琢磨待会接到晓湘，一同去找米露吃宵夜，今天她请客。

走到半路，哼唱声在狭长的街路上回声清澈，苏锦锦也觉出不对劲了。

这条路通往夜市，往日再僻静也能有三两人通行，今日安静成无人地，只剩被昏黄路灯拉至两米长的孤寂影子。

苏锦锦柔声哼歌壮胆，眼睛来回环视昏暗的街口，祈求出现个把活人。哪怕是喝多酒的醉汉，或者是嘴里占便宜的小流氓也好。

脚步蹒跚间，与一个慌张的身影撞了满怀。

定睛一看，苏锦锦先笑出声：“晓湘，干嘛像只慌脚鸡似的，后边有人追你吗？”

丁晓湘频向后回头，笼罩在黑暗的胆战心惊，令她说话先岔音：“秦亮呢？”

“他爸身体不好，他回家照顾去了。”弹掉身上的尘土，苏锦锦察觉到对方的极端恐惧：“晓湘，你怎么了？”

“锦锦，先别问了，我们快回家！”丁晓湘蓬着一头乱发，拉起小老鼠近乎逃窜，声音低沉道：“路上看见什么，都别回头！”

苏锦锦愣神得不明就里，随丁晓湘一路狂奔，仿佛身后真有人追赶。

今夜的筒子楼额外渗人，漆黑的氛围活像张开大嘴等待觅食的野兽。老旧的楼梯板因踩踏发出嘎悠的腐朽声，都逼得丁晓湘神经质地屏息聆听。

两人挤进苏锦锦家，丁晓湘忙把房门上锁，又拉好窗帘瘫软在床边，劫后余生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