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断尾之痛
白猫的利爪锐如钢刀,把苏锦锦的脸颊刮出一道细微的血口,随即被迟乐铭攥住尾巴,连同身子一同狠摔出屋。
流星一般摔到门外石台上,白猫抖动身躯一跃而起,冲着迟乐铭疯狂叫嚣,再次朝屋里冲。
迟乐铭眼疾手快,高举门外的一只小花盆,大喝一声:“滚!”
白猫轻盈地躲过攻击,四溅的碎片激起一团尘土。
一人一猫恶狠狠地对视,谁都不肯先动半步。
畜生天性惧人,白猫龇牙咧嘴,叫嚷得虚张声势。
迟乐铭恶从胆边起,拔出栅栏上装饰的金属横杆,像标枪一样投掷出去。
人发起狠来,准头也足。
后腿被金属杆狠狠击中,白猫疼得哀嚎不已,拖着一条伤腿凄凉逃窜。
迟乐铭靠在台阶喘出气,末了想起屋内的苏锦锦,两步并作一步迈进屋,顺便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凭苏锦锦这幅鼠样子,路过的多看一眼,都容易吓出毛病。
站在鞋柜旁,迟乐铭单手扶住白墙,惆怅得进退两难。
阻止白猫出自护妻本能,可眼前的苏锦锦,还能不能算做妻子?
眼见迟乐铭躲得远远的,脸上的神色在慌张和失神间反复,被揭穿老底的苏锦锦,难过得想寻死。
没了天敌威胁,鼠牙慢慢恢复正常。
眸子上的血丝润得清凌凌,苏锦锦操起一副尖细嗓音,问得哀怨绝肠:“迟迟,你怕我?”
书生和精怪艳遇风流,毕竟只是聊斋记载的灵异故事。
真落在人身上,尤其是同床共枕的美娇妻,迟乐铭不认为自己能立刻接受。
面庞转向苏锦锦,目光却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看那双血亮的妖眸,迟乐铭问得小心翼翼,语气疑惑又畏惧:“锦锦,你到底是什么?”
从什么人沦落到什么,至此苏锦锦才明白,何为天崩地裂。
颓废地靠在墙边,嘴角勾起一丝苦笑,鼠尾无意识地摆动,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隐藏了。
秘密藏在心里,委实太辛苦。
“我是老鼠精,不过你放心,我闹不出鼠疫。”舌头尖生硬,苏锦锦的声音尖细沙哑:“我不吸人精气,更没做过坏事,我只是单纯的喜欢你,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指甲死抠进掌心,疼得迟乐铭直冒虚汗,他迫切希望这只是一场诡异的梦。
梦醒时分,他搂着心爱的妻子,笑谈妖精灵异。
掌心被抠得鲜血淋漓,迟乐铭恍惚伤神,气得在雪白的墙面拍下一只血手印。
血迹顺墙体流淌至地面,苏锦锦嗫嚅着嘴唇,既心疼又绝望。
幻想过千百种场景告诉迟迟真相,唯独不该是现真身的样子。
鄙夷地看向手背的细毛,苏锦锦目露凶光,没有一刻不再厌弃自己。
右手揪住死命一拔,一小撮白毛夹杂着血珠,生生脱离皮肉。
苏锦锦疼得深吸气,下手越发残忍,从嗓子眼往外冒哭腔。
“锦锦,你疯了。”迟乐铭茫然地回神,急得用纸巾按住伤口,眼里的心疼碎裂成灾。
眼泪像断线的泪珠,从血红眸子里滚落。
苏锦锦强忍伤痛,猛地将老公的手按在胸口。
迟乐铭不明缘由,本能地想把手缩回来,然而禁锢的力量奇大,由不得他挣脱。
细微的动作落在苏锦锦眼里,就像千百把刀同时扎在身上,表面千疮百孔,内里鲜血淋漓。
“迟迟,你摸摸看,我的心是热的,它和人心没区别。”苏锦锦固执地挺身,和迟乐铭的脸抵在咫尺:“它会因为你的害怕逃避而惊慌;听见伤人的话,也痛得要死。”
掌心下的心脏跳动有力,迟乐铭甚至能感受到那一丝丝的心悸。
“迟迟,你说过这辈子不离开我,你说过的!”
小老鼠的话,说得可怜又渴求。
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断了,苏锦锦努力让迟乐铭接受,哪怕只是尝试。
尽管事实看起来,非常不真实。
环住迟乐铭的脖颈,至少对方没厌弃或者恐惧的推开。
苏锦锦说得低声下气,近乎哀求道:“算我求你,能不能爱得执拗一点,活得糊涂一点?”
迟乐铭努力告诉自己,怀里的人是苏锦锦,是他的挚爱。
一声声的哀婉凄凉,震得他五脏扭结在一处,迟乐铭的手刚要向上拥,眼眸就落在挥动的鼠尾上。
足有拇指粗的尾巴上,整齐密布着纤细白毛。
迟乐铭不由自主地想到下水道里的肮脏老鼠,进而联系到蟑螂、蚂蚁密布的场景。
一阵恶心涌上迟乐铭的胸口,推开抽泣不止的苏锦锦,神色慌张地掩饰:“你受伤了,我去给你找大夫。”
迟乐铭踉跄到门口,连找鞋都在慌神,手上力气用大,径直把十余双鞋拉出鞋柜,砸个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