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心生隙
苏锦锦苦等半晌,头顶不痛不痒,零星几朵雪花沁得头发丝微凉。
“原以为你是落下凡尘的小仙女,与我相爱一场就回天上了,没想到是个小妖精。”
喻诚艰难地解下围脖,将苏锦锦的掌心团团裹住。
时隔二十多年,他依旧记得明媚可爱的少女,雨天时习惯将冰冷的手,紧贴在脸颊取暖。
那种带有感染力的笑容,将他从规行矩步的无趣生活中解脱,不再活得像只牵线木偶,而是真真切切的人。
晶莹似珍珠的眼泪,从苏锦锦的面颊滑过,泛白的唇瓣嘟囔:“对不起,阿诚,真的对不起。”
喻诚闭眼聆听,多久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了?十多年每每梦中莺歌婉转,午夜梦回时,枕巾都是湿润的。
嘴角勾起甜蜜的微笑,如今的苏锦锦声线略微尖细,一定是生活幸福,整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喻诚幸福的神情,落在小老鼠眼里,就变为伤心绝望。
苏锦锦无助地抽泣,憋屈着嘴呼出一股白气:“阿诚,我对不起你,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补偿你。”
小老鼠一时血涌上脑,立下誓言。
弯月般的眼眸轻开,喻诚摇头笑叹:“为还上辈子的恩情,你付出两百年的痴情找寻。我怎么忍心,夺取你下一世的自由?”
喻诚的指关修长,将明艳眼眸涌出的泪水,轻柔地拭去:“不管是小念,还是锦锦,我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能随心而活。”
是祝福,更是期盼。
喻诚一生,都对人温柔相待,上苍唯独苛责于他。
苏锦锦的泪珠,止不住地滴落,恨自己当年的无情与残忍。
但她不敢赌,迟乐铭那时已经四岁,若她陪喻诚度过一世喜乐,就注定与苦等两百年的真正爱人,失之交臂。
面对哭泣得惊天动地的苏锦锦,喻诚多少有点手足无措:“别哭了,其实我的日子过得很好。原本我就不想参与家族事业,借寻你为名把热爱的出版业,做得有声有色。”
手指轻弹在小老鼠鼻尖,外貌近乎长辈的喻诚,像陪年少的晚辈闲谈:“给我讲讲,在沈城有多少妖精。他们都像人一样努力工作,还是能点石成金,挥霍人生?”
苏锦锦破涕为笑,喻诚当年就痴迷各类民间诡异故事,连白蛇传都收集了不下十个话本。
想必是犯了故事瘾,馋得五内俱焚呢。
苏锦锦指着冰湖上,身着橘红色羽绒服滑行如飞的少年,偷偷告诉喻诚,那其实是条鲤鱼精。
后者极为配合地点头,遥指远方尖嘴猴腮的丑陋男子,追问那人是不是大猩猩变的?
一老一少笑得爽朗肆意,周围的人只当父女谈心。
任由肆意纷扬的雪花,落进两人周身衣领。
苏锦锦扬起冻红的脸颊,给喻诚解释:妖精分三族,分占天空、土地、水底,然而幻化成人形,也得学知识卖苦力挣钱。
不然饿得现出原形,惹来猎妖师可不是闹着玩的。
喻诚本想伸手,拨去苏锦锦头顶的雪花,末了突然缩手,掩饰在唇边轻咳。
今生无缘与苏念携手到老,至少借扬洒的雪花,让彼此短暂白头。
“真羡慕你们,可以有无尽法力,肆意潇洒漫长岁月。”喻诚婆娑着皱纹遽生的手掌,话里眷恋不舍:“人的一生太短暂,很多理想都遥不可及。”
“谁说的,你的桃颜胶买得多火,要不是喻宁以次充好,肯定会销售全中国。”
苏锦锦连忙溜须拍马,生怕喻诚心生遗憾。
眼眸升起一丝执念,喻诚柔声轻问:“小念,不,锦锦,你知道我做桃颜胶的初衷吗?”
抓挠头发半晌,苏锦锦猛地抬头,脱口而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喻诚补完下半句,多少有点遗憾:“那时怕你被家族逼迫离开,我建立这个品牌,希望有一天你能看到,没想到却成了伪劣商品。”
当年有段时间,苏锦锦学文艺青年,没事就念叨这首诗。
没想到一语成箴,自己化身烂桃花,苦得喻诚无奈“笑春风”。
小老鼠特想安慰,要不都拿来给我吃吧,又怕老鼠肚子也没办法吸收毒素,一时惆怅不语。
“锦锦,我希望你弄清楚,爱得究竟是迟乐铭,还是他的前世?”两只手交错摸索,喻诚终是将心底疑虑说出。
小老鼠心头一凛,困惑地问:“有不同吗?都是他呀。”
喻诚轻叹一口气,斟酌着解释:“你的存在,对于人世轮回本就是一种背逆。若天降奇迹,你有机会穿越回两百年前,你是选择与前世相守到老,还是陪迟乐铭一世无忧?”
只觉一个闷雷炸裂在脑顶,苏锦锦惆怅万分,从来没思考过这种假设。
若前世真出现眼前,自己会像抛弃喻诚一样,舍弃迟乐铭而去?
不能想,更不敢想!
“怪我多嘴,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怎能忍心曾经的爱人痛苦纠结,喻诚用温暖的掌心,包裹住苏锦锦似寒冰的指尖:“今天一别,也许这辈子都见不到了,能不能为我唱首歌,小念。”
调皮的雪花,亲吻着苏锦锦的浓郁眼睫毛。
粉嫩珠唇轻启,声如天籁:“谁的眼泪在飞,是不是流星的眼泪。昨天的眼泪变成星星,今天的眼泪还在等,每天都有流星不断下坠,飞过我迷蒙的眼睛。”
近乎眷恋地注视着苏锦锦,飞扬的雪花迷得喻诚睁不开眼,两行热泪滚落脸颊。
当年一席雪白长裙,在月下无忧哼唱的少女苏念,再见!
“阿诚,你别哭。”苏锦锦遵循着记忆,从喻诚衣裳左边的口袋,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