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制造舆论
“你是谁？”柔糯的声音从身后飘来，伴着点小心翼翼。穿便服的明艳小姑娘拎着兜新炸油条，堵在胡同口。
明凯后背瞬冒冷汗，刚才没听见脚步声，这姑娘从哪冒出来的？
“苏姐姐！”小双乖甜着开口，扑到对方怀里很是熟稔。
小姑娘拿出两根粗壮油条，塞到小双手里嘱咐：“快趁热吃，别让林奶奶发现。”
半块冷面包填不饱正在长个的少年，小双把两根油条一并塞进嘴，吃得油渍麻花。
婆娑着小双脑顶，被称为“苏姐姐”的女孩抬头，话里夹杂点胡同出身的小家子气：“你到底是谁？拉小双砸门要做什么？”
“你认识他，还知道他吃不饱？”记者眼光毒辣，明凯抓住细枝末节追问道。
被对方气场所震慑，苏姑娘眨着一双怯生生的眼睛，解释得十分苍白：“我是他邻居，林奶奶不给他吃饭，偶尔我多买一些分给他。”
最后几个字近乎听不见，胆懦里透着股稀疏平常。
明凯气得头发丝竖起，句句逼迫：“他饿得面黄肌瘦，还被人打得遍体鳞伤，你既然看见为什么不报警！”
苏姑娘眉头轻蹙，上下打量着问：“你是小双的家人？怎么才回来？”
楞了一下神，明凯无奈摇头：“我只是路过，看他受罪心生不忍。”剑羽般的浓眉揪成一团，语带责问：“报警能花你多少精力？眼看他受罪不理，怎么活得这般冷血？”
“我也想啊，还不是那群记者干的好事。”苏姑娘气得直跺脚，小声埋怨道。
“关记者什么事？”明凯越发糊涂。
“最初有几个无良记者采访，莫名把林奶奶炒火了。说她孤苦无依还友善邻里，是最美钉子户云云。”
小双噎得直打嗝，苏姑娘把温热豆浆也递过去。
见明凯长得面善，柔声继续道：“其实她背地里在胡同欺人霸地，是个老刁婆子。小双奶奶临终前把工资本交给她，代为照顾孩子。结果你看，小孩子都快长成豆芽菜了。”
明凯的手蜷缩成团，新闻他知道，正是同台的前辈录制。
可谁能料到，新闻有假？
嘴角抿得死硬，明凯喘着粗气：“明知她的为人，为什么不找媒体阐明真相？”
明艳的眸子凑到跟前，苏姑娘话如倒豆：“谁敢惹她，据说她当年参加过抗战，这片的警察和学校，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
“记者？不实报道就是他们弄出来的，”苏姑娘的嘴角挂着嘲弄：“现在让他们打脸，说没调查清楚，开什么玩笑！”
羞愧到紧闭的双目睁开，明凯深吸一口气：“没开玩笑，我就是记者。”
“啥？你，”苏姑娘的眼睛睁到奇大，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说，你可别瞎报告。”
“我需要你的帮助！”明凯一把拉住对方的手臂，语带诚恳：“既然是媒体做错，就该还事实真相。你肯给小双吃的，至少说明心地善良，忍心他一直过得这么惨？”
手臂颤成筛子，苏姑娘吓得腿软摇头：“你别坑我，得罪林奶奶，我还怎么在这片住下去？我和小双就是邻居，又不是他亲戚，就算告林奶奶虐待儿童，也轮不到我啊！”
两人拉扯似拔河，身后的木门大敞，老旧门匝发出刺耳的嘎悠声。
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披着件外套，单腿踩门槛打量明凯，眼皮半遮眸子：“你是干嘛的？一大早砸门吓死老太婆，你赔得起吗？”
几句话恶意乍现，明凯一时不查松手。
挣脱束缚的苏姑娘，趁机窜进旁边院落，“砰”一声紧闭大门。
独留三人耸立在寒风瑟瑟里，相看两厌。
见明凯憋着劲不出声，转向小双手里的空桶，林奶奶目露凶光：“小双，让你打水死哪去了？水呢？都被你喝啦！”
小双吓得直往后躲，林奶奶身量虽小行动不弱，几步蹦蹿出来。
捏着豆芽菜般的胳膊，把吃剩的油条杵到小双嘴前，恶狠狠道：“哪来的油条，我辛苦挣钱养你，饿得肚子咕咕叫，你倒先吃上了！”
满是皱纹的大手举过小双脑顶，猛地就要落下。
明凯眼疾手快，一把攥住喝止道：“他才多大，你就对他动手！”
“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人？告诉你，老太婆可上过电视，是顶好的大善人。”皱纹巴巴的嘴角，慢慢吐出最后三字。
一股子腐臭的口气扑鼻而来，明凯尚不觉难受，“大善人”三字，活生生把他恶心到了。
气到嘴角哆嗦，恨不得给眼前的刁婆子一拳头：“若你是善人，监狱里那些犯人就该算五好市民。”
“怎么和老人说话呢，你放手！”挣脱不开铁钳一般的禁锢，林奶奶斜楞着眼道：“我可有心脏病，再不松手我往地上一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碰你，我嫌脏！”明凯不屑地松手，拉过小双扒开衣服。
小双后背伤痕遍布，原来破旧的白背心不是遮盖身体，是掩盖伤口。
眼珠憋得通红似往外渗血，明凯摩挲着满身伤痕：“这是什么，虐待儿童？吃不了兜着走的人是你！”
外套早在争执中滑落，林奶奶揉转着手腕，冷笑道：“你有证据说我打的？也许是小双在学校，和同学打架弄得；也可能是不小心，自个摔的。”
“你！”本想用录音笔记录有力证据报警，奈何老太婆十分狡猾，根本不上套。
明凯半蹲下身，按在小双肩头柔声鼓励：“小双别怕，告诉叔叔，是不是她殴打你，还不给你吃饭？”
没有人生来就懂事知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多半是逼的。
小双活成人精，见大人和乌眼鸡似的，心下琢磨半晌，吞吐道：“林奶奶对我很好，没有虐待我，是我不小心摔伤的。”
“小双，你要说实话，叔叔才能帮你。”了解孩子顾虑，明凯努力争取。
“怎么样？还有什么话说？”一把将小双拽到身后，林奶奶趾高气昂：“要是没有我，他们哥俩早就被饿死了。我们的事，你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