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账得算
那个人是谁？
轰隆的马蹄声震动着，魏南霄却像失了魂一样一动不动。
他看不清为首马背上那人的面容，可他却有种执拗般想要看清那人是谁？
究竟是谁？
战马奔跑的速度很快，快得眨眼就已经到了面前。
魏南霄还是看不清，直到那匹矫健的战马从他面前高高跃起，马背上的人清冷俊逸的面容一闪而过，乌黑纤长的青丝也随着飘散。
是他？
无数的人影从魏南霄身边跑过，他们就像看不见魏南霄一样，而魏南霄也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他的眼里始终只有那个人，目光追随着那已经几近消失的背影。
为什么是他！
魏南霄心里只有这么一句话。
他的面前浓雾重重，他想伸手抓住那点光，可光是抓不住的，魏南霄应该明白，他早该明白。
山鬼们的集结号，传不进魏南霄耳中，他呆呆立在那里，人影丛丛也已散了，他还是立在那里。
那人永远在他触摸不到的那个地方，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他始终没法与他并肩，无法看到他所能看到的一切，无法触及他那遥远的世界。
海边那座小屋一直空着，它一直在等它的主人……
纪思诚有纪思诚的任务，莫知秋有莫知秋不得不走的路。西部边境的军权如今暂时落入莫知秋之手，至于后面的事，那就是萧墨该去处理的了。
本就准备周全的正规军，看到加入前线的长官，个个更像注入了兴奋剂一样，更加势如破竹，邻国守备军节节败退，很快就溃不成军，四散逃命。
战马站在悬崖边，莫知秋俯视已经换了旗帜的矿区，一石二鸟，萧墨果然是只深谋远虑的狐狸。
山鬼军已经集结完毕，过来复命的是胡伟，当他看到悬崖边那人时，禁不住皱了眉头。心中纵有疑虑，但形势已经非常明显了，慕之舟原来的副官正立在莫知秋身侧，说着什么。
胡伟大步上前，敬了个军礼，“莫……将军！”
莫知秋淡淡扫来，“只是临危受命，胡将军，不要叫错了。”
胡伟一时语塞，副官脸色沉重地站了出来，“胡将军，慕将军被害了……”
胡伟心头咯噔，这次作战计划如此周密，且他们是先发制人，敌军不可能还能深入刺杀，除非……有内鬼……
但胡伟不敢说，如果有内鬼，西部正规军跟随慕之舟多年，一直平安无事，而他们山鬼军一来，却就出事了，如果说第一嫌疑不是他们，说出来，恐怕也是百口莫辩。
“慕将军……是如何被害的？”
胡伟不敢胡乱猜测，这盆脏水，他要替小鬼们挡着。
副官咬牙恨道：“我一定会查出到底是谁干的！”
胡伟随机应变，慷慨接道：“能用得上山鬼的地方，尽管说。”
副官眼神带着感激，“胡将军，这次也多亏了您和您的山鬼军，还有……”
他本来想说莫少校，但他如今也有些不明白，莫知秋和山鬼军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这位来自中央军区的少校，到底在这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副官眼神在胡伟和莫知秋之间逡巡了一圈，然后非常官方道：“这次行动已经结束，上头下达的命令已经完成，这个矿区已经顺利夺下。胡将军，莫少校，二位辛苦了，请先回营地休息。”
副官用平静的话语为这场血雨腥风做了结束语，仿佛刚才的火光冲天，血流成河，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莫知秋依然立在那里，没有动，盆地卷起的山风吹得旗帜咧咧作响，也吹乱了那头乌黑如浓墨般的长发。
胡伟抬眼看着他，忽然有种他不属于这里，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感觉。这么清冷洁净的一个人，年轻，淡漠，不染尘世，他却面对尸山血海面不改色，带领千军万马从容淡然，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副官，你让大家去休整吧。我自己待一会儿。”
莫知秋终于缓缓开口，声音轻柔。
张副官敬了军礼，便领命离开了。
胡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莫少校，这次行动，出了这样的意外，上头难免会问责。我要向上头汇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希望可以配合。”
莫知秋回头看向他，“胡将军觉得，我会知道些什么？”
“呃，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胡伟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太笨了，他忙着解释，却总觉得词不达意。
“我听了胡将军您的话，不给山鬼军添乱，所以退守后方，一切只是巧合，当时慕将军被刺杀时，我正好在而已。”
“那你……”
“当时的情况，换了是您，应该也会这么做。已经箭在弦上，我只是不自量力地赌一把。”
胡伟点了点头，他从军多年，明白莫知秋这一决定的重要，他是个有胆识，有智慧的人，这一点，让胡伟对莫知秋生出了敬意。
“莫少校，多谢了！”
莫知秋摇头，“唇亡齿寒。”
莫知秋总是这样疏离得让人觉得寒心，明明是一件扭转局势，力挽狂澜的大功，却被他轻飘飘地说成，我也只是救自己罢了。
胡伟深深吸了一口，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看不懂这个人。既然如此，他只好先回去休整军务了。
悬崖边就只剩下莫知秋一个人，他眼瞳里的那一点光亮都暗淡了。黑暗无穷无尽，就像他要走的路，看不到尽头。人们常说，苦尽甘来，可他这一生却已经注定苦楚，唯一的那点甘甜，是他亲手丢弃的，逃不出牢笼，离不开漩涡，苦苦挣扎，踽踽独行。
西部军区军权原本落在慕家手上，这一次，给了他们迎头痛击，估计上头那些人坐不住了，他们乱了，这个国家便乱了，某人的如意算盘，可打得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