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第412章顾遥便道：“便是你的夫君再喜欢你的容貌，你的婆母再喜欢你的出身。若你总是娇纵不知低头，总有一日要将这些感情耗尽。”
孟章正要发脾气，但是忍了忍，竟然也没发出来，忽然有点挫败道：“你这人真过分，竟然当着我的面说我母亲不好。”便瞪着圆圆的眼睛看顾遥。
顾遥哪里愿意说赵氏，提到赵氏她就烦。该说的说完了，她也懒得搭理孟章了。
但是如今的孟章是真的崇拜顾遥，便是喋喋不休地拉着顾遥的袖子问东问西，很是粘人。
顾遥忍不住皱眉，却不好直接打发孟章，只能耐着性子和她说话。
“阿姊怎么来了？”
顾随的声音忽然在门口响起，顾遥便见门口的少年人身姿如玉树，皎皎朗朗，宛如清风宛如月明。
顾遥不耐烦的神色舒展开，最终漫开一个笑，道：“原本便是我们的产业，我如何不能来了。”
对方也跟着笑，道：“自然可以的。”顿了顿，扫了扫四周，才道：“想来阿姊也许久不曾看看这里了。”
顾遥缓缓走过去，拿起门口一只白瓷匣子，道：“当初卖的倒是还在。”
顾随也舒开眼角笑起来。
几人在店铺里看了看，又叙了会旧。孟辞便拿着梅子冻糕回来了，一看到顾随，脸色便不大好。
淡淡对顾遥道：“若不快些回去，你今日的折子便来不及批了。”一面自然而然地拉起顾遥的手，将自己身上的蓝缎披风系在顾遥身上，便对着另外两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便先走了。”
孟章有点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但是出于害怕，并没有说什么。
顾随微微抿着唇，面色晦暗。一双漆黑而沉郁的眸子只是盯着顾遥，一言不发。
顾遥略微思索了一会，觉得是要来不及了，便对顾随道：“明日在宫里叙叙旧罢。”便微微一笑，转了身。
顾随看着顾遥的脸忽然愣神，目光一时移不过来。她时常冷着一张淡漠的脸，可是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
像是最璀璨的花，在一瞬间绽开。
孟章有些不快地看着顾随，举着团扇掩了容貌，低咳一声道：“顾修撰这般盯着我嫂嫂做什么？”嫂嫂两个字咬得略重。
顾随的脸色难看了些，但是没有搭理孟章，只是移开目光，大步往里走去。
孟章看他不理她，很是不快，于是一下子撇开眼，一甩袖子便自出去了，东西也不买地回去了。
老掌柜多年来一直与顾随交代铺子里的事情，实则已经全然将他当做东家了，此时便一些惴惴道：“郎君？”
顾随摇摇头，神色清淡：“无妨。”
于是老掌柜不说话。
顾遥回到家里，也不说话。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点着灯，枯坐到夜半。
半夜里狂风大作，呜呜咽咽宛如幽咽，像是有人在哭泣。不多时，淅淅沥沥的夜雨便落下来。
他看着那盏灯，猛地闭上眼，双手紧握。
顾遥是在第二天掌灯时才空闲下来，而顾随已经在偏殿里等她了。于是顾遥慢慢走过去，一面捶了捶自己坐僵了的腰。
少年人正襟坐在灯火下，显得侧颜如玉，是世间顶风流的翩翩少年郎，宛如松墨流淌般的恣雅。
这里没有外人，于是顾遥随意坐下了，随意拔下头上银簪挑了挑灯花，于是屋子乍然明亮起来。
“阿姊的身子可好些了？”他微微垂下眼，目光落到顾遥广袖下一只白皙纤细的腕子上。
“无碍的。”顾遥心中其实轻微咯噔了一下，她这些年身子算是被熬成了纸片，几乎是可以感觉到的，不如往昔。
对方点点头，才道：“馥云遥一半的分红，我都记在了阿姊的名下，今日我都带来了。”
顾遥想了想，道：“我拿一成即可。一来是我不曾出过什么力，二来是我如今委实不缺钱了。”
说到不缺钱的时候，顾遥忍不住笑起来。她想起来自己想要修运河的事情。
“这份是该阿姊的，便是阿姊不拿，名字也记在阿姊名下。”他神色从容，眸子幽黑。
顾遥便自然地笑起来，道：“那记着吧。我往后倒要用钱的。不过，不用写我的名字。”
对方自然不知为何，道：“为何？”
她心中有点得意，手中转了转茶碗，笑着道：“我打算修筑运河，”顿了顿，“但是修筑运河实在耗损国力，所以得有大量的资金支持。”
对方也皱眉，道：“资金也罢了，这人力一旦耗损，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必然受损……”
顾遥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便知道你也是想到隋炀帝了。”她食指微微扣了扣桌面，然后道：“千古修筑运河的帝王多了去，怎么你们只想到隋炀帝。”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顾随哑然失笑，谁叫修运河修出名堂来的，只有炀帝。
但是他还是继续道：“阿姊的意思是，慢慢来？这自然可以，只是历代帝王想法不一，实在难以坚持将运河修筑好。”
顾遥点点头，道：“徐徐图之。”想了想，道：“我也不知后代君王能否坚持。”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顾遥忽然道：“我今日找你，不是为了谈论国事的。”但是想到先谈论的是她自己，顾遥也忍不住笑了，然后才道：“我也是想着，你十几岁便中了进士。如今也快弱冠了，亲事也该定下了。”
顾随脸色当即大变，乃至于一片惨白，半天都没有说话。
顾遥更不好装浑然不知，于是也不说话，她盯着那灯火摇摇晃晃，但是指尖掐进掌心，还是低声道：“你总归是要找一个小娘子，陪你过日子的。此后也要过得舒适热闹些。”
他半天都不说话，最终只逼出一句：“不需要！”也是垂着眼，额角青筋也爆出来。
“你如今年纪小……往后才明白，有人陪着才暖心。莫要任性了，”顾遥一咬牙，看他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