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第411章孟辞自然是全然不了解的模样，看一排一排精致的瓶瓶罐罐，就像是看一排一排的大白菜，神色板正而严肃。
即便他极为耐心的模样，顾遥也觉得好笑，只得道：“对面的铺子里有我最喜欢的梅子冻糕，你且去给我买一些。”
对方紧绷的脸终于松开了一点，如释重负似的，对着顾遥点点头，道：“我买好了过来找你。”
顾遥笑着答了，目光又落到瓶瓶罐罐上。伙计给顾遥打开一瓶青梅香味的香粉，顾遥便倾身去闻那味道。
他鬼使神差地垂着眼看下去，女子脖颈修长莹白，乌发鸦青青的，长街压下一片阴影，红唇殷殷，极为惑人心魄。
忽然间就不大愿意走了，但是顾遥放下香粉好奇看他，孟辞忽然有点窘迫，便拔腿从容走到对面去了。
顾遥便继续看下去，心神倒是都在这些香粉上。后面却忽然响起一声惊呼，声音有些熟悉，顾遥便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妇人小巧脸盘，生得很是精致美丽。眉眼灼灼，明艳飞扬，很是高傲的气度，原来是孟章。
不是说在婆家过得不好么？顾遥心里忽然有点疑惑，孟章穿着鹅黄的妆花折枝海棠百迭裙子，朱砂色潞绸云纹金子母扣主腰，素缎褙子，外面披一件浅紫纱罗褙子，手臂间挽着鹅黄色生丝绡折枝海棠披帛。
白皙圆润的手腕上是两指宽的福寿仙桃纹嵌红宝的黄金镯子。乌黑的繁复发髻上也戴着一对足金如意云头扁簪，两朵红宝石钿子，并着一只祖母绿珍珠水晶嵌出来的花钗，水晶流苏颤颤，华贵得叫人咋舌。
孟章见顾遥一直打量她的穿着打扮，便登时红了脸，气得不行，但是又憋着。
跟顾遥一比，自己在家捣腾了一个时辰的打扮，又看不下去了！
她清汤寡水的，倒显得自己和暴发户似的，真是气人！
顾遥自然不知道孟章所想，她倒是觉得小姑娘打扮得鲜亮极了很是不错，瞧着便很是精神。
“阿章来买脂粉？”顾遥微微笑道，扬了扬手里青梅味儿的香粉道：“这个香粉味道好生清甜，你来闻闻喜不喜欢。”
孟章俏脸微冷，她贯来不喜欢顾遥。尤其是，当初她嘲笑顾遥，如今顾遥反比她处境好得多。
但是还是不情不愿地过来了，只瞥了一眼，道：“我不喜欢青梅味，酸酸涩涩的，并不好闻。”
顾遥只淡淡哦了一声，然后缓缓道：“那你自己看看喜欢什么。”便随手指向了离她最远的方向。
孟章一看，脸色更难看。于是脚步也不挪，瞥了一眼顾遥，道：“嫂嫂这些年过得可好？”
“还成。”好的时候有，不好的时候也有。但是孟章大致是无法理解的，于是她只说了两个字。
孟章听来就是敷衍了，自然不高兴，“嫂嫂不乐意说也就算了。”她兀自把脸转了个方向。
顾遥斟酌了一会，道：“是不愿意说。”
“……”
但也不知为何，就算顾遥把天聊死了，孟章这丫头今日就是站在顾遥边上，坚持不懈地与顾遥瞎扯。
“嫂嫂在西北玩过，听说那里的草原或是戈壁很是广阔呢。”孟章道。
她哪里是去玩，但是为了满足小姑娘的好奇心，于是继续道：“一眼望过去，便是天边。若是在早晨或傍晚，就像是太阳也在地面上似的。”
孟章的眼睛有点亮，然后道：“那那里的女子是什么样子？男子呢？”她急急追问，早忘了端架子。
顾遥摇摇头，道：“女子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不过男子么，穿着紧窄的衣袍，很是健壮，喜欢在发冠上插一只稚毛。头发梳成小辫子，带上金环与金珠，很是好看。”
孟章默不作声地想了一会，才低声道：“夷族果然无衣冠，无礼仪”看了看顾遥，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情不愿补充一句：“到底习惯不一样。”
但是顾遥却没有想那么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然不可能没有偏见的。
作为大齐人，偏见便是大齐更好，所以才会把大齐放在第一位。这真是一件原本就该如此的事情。
孟章迟疑了一会，问道：“嫂嫂还在意当年的事情么？”
“不在意。”顾遥几乎是下意识道，但是又补充一句：“但是那些事情，我都记着，你不要叫我忘了它。”顾遥似笑非笑，实则是开玩笑。
孟章果然窘迫起来，但是她贯来算是女子中开明豪爽的，于是也撑着面皮道：“我与你道歉。”憋了憋，又道：“为什么要记着不能忘。”
顾遥觉得孟章可爱极了，于是笑道：“那些事情都发生过，我凭什么要当做不曾发生过。一旦忘了，你们的错事也是没做过吗？”
孟章又红了脸，但是说不出来话。
想了一会，才叹口气道：“嫂嫂，我也是出了嫁才知道，总是容不下旁人，总是要争个你强我弱来，是旁人看来多可笑的一件事。而且，被人带着偏见地看，是多叫人憋屈的一件事。”她看了看顾遥清清淡淡的一张脸，“嫂嫂真是个很厉害的人。”
顾遥看着像是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孟章，只是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其实那些事情她真的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孟章却记了那么多年，也是很难得了。
谁会记得自己做的错事？
谁会觉得自己做的是错事？
“阿章还是个小孩子，”顾遥看着她，然后也忍不住道：“你的婆母是苏家老夫人，听闻是个很大方明智之人，你多学着点。”
孟章的脸一僵，看向顾遥，却一时没说出来话。
顾遥便笑道：“你聪明极了的一个人，从前跟在你母亲跟前，也委实太娇纵了些，自然不去想有些事情。”顿了顿，道：“且你母亲也眼高于顶，言语多刻薄，你这性子也是眼高于顶的，自然从来不留心许多地方。”
看到孟章就要生气，顾遥当即按住她，道：“先等我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