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第407章孟辞伸手扣住顾遥的肩膀，有些用力。沉沉盯着她的眸子道：“若是我背叛你，你便化为厉鬼，生生世世都缠着我，永不分离。”
顾遥也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情愫万千，缠绕交织。顾遥忽然心口一腔恶气全都泄出来了，眼眶又酸又烫，忽然撇开眼，哑声道：“倘若你当真背叛我，我决不会看你一眼，也不能让人叫我听到你的名字。”
她根本，没有办法想象孟辞背叛她。
孟辞伸手捂住了顾遥眼睛，低声道：“你怎么会听不到我的名字呢？此后一生一世，我都会陪着你。”
顾遥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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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边的事情稍缓，顾遥便招人找出秦铮，并且将他绑了。
几乎没有迟疑，顾遥得知逃亡到边境的秦铮被抓回来了，第一句话便是：“行车裂之刑，挫骨扬灰洒在官道上。”
听顾遥吩咐的官员一愣，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顾遥的意思。秦铮又是帮着劫走了先太子，又是帮着隐卫首领洛翳造反，更是与西夏金两国保持联系，西北边界尚未安宁，比如也与此人有关。
说起来，当真是大齐人的一颗毒瘤。大齐多年动荡，皆是这个人惹起的。陛下此举，是要秦铮不能魂归故里，骨灰在大齐受齐人践踏。
此等虎狼，合该被齐人践踏！
“是！”官员回答的声音不由也中气十足，但是忽然想起来什么，道：“但秦铮被擒时，拼死护着一个女子，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臣仔细搜查了一番，却只是锦云馆里的一个花娘子，也不知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顾遥也跟着蹙眉，道：“关押起来，仔细观察。若是有秘密，总归会露出马脚来。”
得了指示，此事方罢。
而林修早就在外间等着了，此时便被内监领着慢慢走进去，最终规矩地行了礼，顾遥赐了坐。
老人穿一件靛蓝鹤鹿同春印花的蜀锦披风，里头是玄色道袍，腰间垂着白玉佩。头上玉簪束发，当年尚且花白的鬓发，此时全白了。
顾遥记得自己在端平侯府穿着嫁衣时看到的林修，也记得父皇死时屏风后见到的林修。至于明堂之上，一举软禁她的林修，更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
气度沉稳而凌厉，有手握天下的睥睨之态。那时候她要仰起脸来看他，林修看她的眼神，漫不经心里透出轻蔑，还有一丝自然而然的愉悦。
那是权势蓄养出来的威仪残忍，以及自信。
“陛下这里的茶极好，汤色青碧，香沉而不浮，味甘而不涩。”老人脸上带了点笑，于是慈祥得像是与孙女聊天气似的。眸子清亮，精神头很足，但是气质亲和。
顾遥也笑起来：“这是南边来的，说是叫什么云雾。近年流行单泡茶叶，此茶便是最受推崇的。”
这些年来，她的时间安排得紧张至极，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很多东西，反倒不能如曾经那般倒弄各种风雅玩意。
从前倒是有一手极好的点茶手艺，可惜如今不流行了。至于如今盛行的清茶，她反倒一窍不通。
林修自然看出来了，就忍不住抚须笑道：“陛下年纪轻轻，反倒比老臣更像是个老古董了。”又细细了啜一口茶，才道：“陛下这些年不容易。”
顾遥垂了眼缓缓道：“从来有舍有得。”
林修大笑，可舍了未必有得！但世事从来无常，不舍可不是从来不可得呢？到底还是要看几分气运的。
笑过了，林修有些感慨，叹道：“陛下这一路，能忍能沉稳，老臣不能及啊。”顿了顿，他也有些黯然：“陛下的心胸，我林修，也铭记于心，残生皆感激。”
他还记得小姑娘躲在屏风后，只露出的那一双漆黑眸子，冷得骇人。里面浓稠的仇恨，根本不像是一个孩子能有的。
后来她被一箭扎在胸口，也是紧紧盯着他，眼里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
这是何其大的仇恨。
她甚至在他的家里待过很久，他不是糊涂人，他知道后宅的重要性。一旦家里乱套了，哪里还有空闲去管其他的事情。
但是没有，她没有顶着那个表小姐的身份，对林家行任何不轨。只是全心全意当“林家表小姐”，将“顾遥”该做的事情做了，才假死去活自己的事情。
大方磊落，心胸开阔。一步步，全部算计得清清楚楚，一步步去做，沉稳又坚定得叫人惊骇。
顾遥忽然笑起来，道：“我也不过常人。”手里的茶盏晃了晃，道：“……有什么可说的呢？”
说，她曾无数次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吗？但是不杀林修是对的，此人原本就是权臣。只是大齐彻底穷途末路，他登上皇位其实比阿梓或者崔姮更好。
但是他永远差了一点而已，所以他是个当个权臣。坏，但是不至于泯灭良心。
“太傅此后如何打算？”顾遥晃了晃茶杯，便放下了，然后道：“我的老师宋问又回到了沧浪书院，您不妨也去任教。”他也是个声名极大的人，放在这种地方再好不过。
但是林修皱眉，道：“我见着宋问那臭脾气就烦，叫我日日对着他。”顿了顿，“他还是山长，我当年可没少为难他，他不得天天折腾我这把老骨头？不去。”
顾遥哑然失笑，支着下巴想了想，道：“在家中看看儿孙也是极好的。”她鬼使神差地想起林治来。
当初宋问和顾乔一告诉她，她待在顾家两年，当了两年的顾遥。她便知道当初和林治两心相悦的，确确实实，就是她自己。
可在林府，她忽然一边脸，与他划卡界线来。甚至莫名其妙的，死活不解释地推开他。
一想到这，顾遥就觉得自己十分的……过分，并且说不上来的尴尬。与林治腻歪的是他，莫名其妙推开他的，也是她。
顾遥觉得自己简直是个不对人家负责的渣。
当然，她也不可能负责。
“……我孙儿已经二十余了，说起来，”林修斟酌了一下这个玩笑能不能开，然后道：“曾与陛下也有一番交集。”他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也是交了实权之后，才看出来自己这个才情横溢的嫡长孙不对劲，又慢慢晓得杜杳与他的那番交集的。
不知怎地，林修也觉得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