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第406章顾遥神色淡漠得厉害，看着地上死透的人，才缓缓道：“我也不需要这些人。”

隐卫原本该是她的一只手，但是却因为他，而成为了对付她的一股力量。便是想想，也膈应。

但是顾遥沉默了一会，眉眼忽然舒展起来，缓缓道：“可是，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我一定要拿回来。”

孟辞沉默地看顾遥，面前的女子仍旧纤细苍白，站在高楼之上，像是随时就会被风吹走似的。

但是他清晰地知道，阿杳彻底长大了，变得坚韧独立，可以站稳在这样高而冷的位置。

顾遥眼都不眨地割下了洛翳的头，提着头发，站在城楼上道：“叛军首领的头颅已经被割下，诸位将士，扫灭这群乱党，我与你们举杯共庆！”

所有人都抬头看顾遥，眼里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底下的厮杀越发激烈，但是胜负分得极快。顾遥站在高墙之上，手里拿着的，是自己之前设计的机弩，眨眼间便是一个玄甲军。

孟辞站在顾遥身后，只是垂眼看眉眼沉静的女子。半晌，他才叹出一口气，道：“阿杳早就猜出了是他？”

顾遥点点头，于是孟辞也不曾继续问下去。

胜利来得极快，哪怕众人身上带血，但是仍旧朝气蓬勃，热血沸腾。

将皇城外的尸体处理了之后，宋明礼便立刻来见顾遥。一见到顾遥，便道：“陛下恕罪，臣在紫筠楼耽搁得实在久。”

顾遥静静地看他，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很是清透坚定。她道：“不久。”嘴角弯了弯，“只要能围剿掉紫筠楼，便不久。”

听到顾遥如此说，宋明礼心里送了一口气，随即升腾起一点喜悦来。

紫筠楼实在是个太过诡异精妙的地方，里面的格局竟然可以随意转换，甚至是那些纤弱的女子，更是擅长下毒与催眠。

简直是防不胜防。

若不是亲眼得见，他此生都不敢相信，这世上有这么多的奇人异事。

幸亏顾遥送了一封手书与他，早已将兵力安排好了。全是精锐中的精锐，更是倾尽可夺一城的兵力，只是为了围剿一个紫筠楼。

他先是咋舌，随即便开始胆寒，丝毫不敢怠慢。

在上蔡这么些天，他是慢慢的，将那些军士全部伪装成普通人，就日夜埋伏在整个紫筠楼外。

更不消说那些潜藏在各个角落的人，这样的架势，只是为了围剿一个紫筠楼。

他在紫筠楼厮混那么久，却还是什么也没摸出来。事实上，也是顾遥给的，可以绝对碾压的精锐兵士，直接把这一窝子能人异士耗死了。

很蛮的法子，但是也是唯一的法子。

“你处理得十分好。”顾遥笑道，这才慢慢带了点人气。转脸去看孟辞，道：“那些玄甲军何时出现的？”

孟辞没有回答，宋明礼拱手道：“紫筠楼设计特别，底下是个极大的空间，几乎蔓延了半个上蔡地底。还有便是，那些人全都是各地掳来的孤儿，当做死士养大，从小便被教导服从洛翳……”

顾遥点点头。

“搜城三日，将与洛翳勾结之人，尽数找出来。”

两人俱点点头，但是孟辞道：“只是牵涉实在是广，目前不可手段太过狠厉，免得人心惶惶。”

“不必以与洛翳有关为由。只说紫筠楼掳走大量孩童，于是清查各户人口，看可曾拐卖儿童，实际上行搜查之实即可。”

这便两全其美了，既不会使人太过惊恐，也能调查清官员底细，好为换血做准备。

商量完这些，宋明礼便告辞了。

顾遥与孟辞相对坐着，都没有说话。半晌，孟辞才缓缓将顾遥搂进怀里，低低叹：“这些都结束了，你与我说说，岳州发生了什么？”

这一趟，顾遥就是肌骨被刮了一层似的。冷，单薄，坚韧，杀伐果断得近乎冷血。

顾遥垂着眼不说话，半天，漆黑的眼珠子才一转，她幽幽道：“孟辞，我们的孩子没了。”

孟辞身子猛地一震，半天没能说出来话。他搂紧顾遥的腰，心中千言万语，最后还是额头抵着顾遥的额头，低声道：“只要你没事便是好的。”

顾遥抬起脸去看孟辞，他仍旧是黑而沉的眸子，对她时柔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把她铸进他的生命里。

可是关于这个孩子，还是不一样。

她能感受到它的存在与消失，还有消失时，恨不得带走她的痛。孟辞不行，孟辞甚至只知道这么一句话。

不一样的。

顾遥猛地闭上了眼，浑身力气被抽走，歪在了孟辞的怀里。

他仍旧是低低看怀里的女子，他见过不同模样，不同性情的她。他都想护着她。

可他想要护着的姑娘，心力交瘁，他却没有法子安慰。孟辞五指收拢，只是紧紧抱着顾遥。

两人紧紧贴合，宛如一体。

日光渐渐垂下去，菱格窗子漏进来的光彩变得昏黄黯淡。掌灯的侍女轻手轻脚地点亮了灯，又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顾遥只觉得孟辞抱着她，她便放松极了，于是由着他抱着，哪怕有些喘息不过来，却是这些天来难得的安稳。

她逐渐睡过去。

梦里仍旧皱着眉，绵延不断的雨泽铺开，四处雾气蒙蒙，滚滚长江水嘶吼飘摇。

顾遥觉得自己被四处都是的水逼得喘不过来气，猛地惊醒，屋里火光沉沉，孟辞将她搂在怀里。

她盯着孟辞的脸看了好一会，伸手拉住了孟辞的手。他的手修长匀称，微有薄茧，很有安全感。

孟辞与此同时睁开眼，揉揉她乱糟糟的长发，低低道：“又做噩梦了？”食指滑下来，将她眼睫上尚挂着的泪珠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