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第392章顾遥不由笑起来，道：“我曾经倒是担得起这句话。”可惜如今担不起了。
叫她写公文，她能写得简要而直扼中心。但是要如何动之以情，如何激昂热血，都不可以了。
对方没有说话，顾遥便继续道：“何况，我需要一个站在事外的人，替我张这个口。你看，你再合适不过了。”顾遥笑起来。
他于她，是事外人？顾随心里猛地一紧，一股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漫开。随即心中冷嘲，可不是么？
她被迫从铜仁回到京都时，他不在。她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时，他不在。她被先皇先皇后胁迫，命悬一线时，他不在。她命悬一线，只能放手一搏地逼宫时，他不在。
甚至她嫁给别人时，他也不在。
原本已经逼着自己放下的情感猛地冲泄而出，顿时几乎喘不过来气。只能忍，一点一点压下去，眼眶却红起来。
“阿姊是要我做什么，尽管说便是。”
他语气及其认真，叫顾遥一愣。片刻后，顾遥笑起来，打趣道：“怎地还像个小孩子，我如今可不会欺负你，做什么要做出这样大气凛然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我要叫你替我上刀山下火海呢。”
顾随一时没说话，才笑道：“阿姊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皱一下眉。”
顾遥只是笑。
等到玩笑开罢了，她才继续慢悠悠道：“写一篇赞扬我的赋文，或是诗文。总归，要天下才子争相传唱。”
她说得一本正经，全然没有不好意思的模样。
顾随哑然，道：“这是……”这才刚位呢，便是要写文章歌功颂德，也不必如此操之过急。
但是他又微微一皱眉，想通了什么，就忽然笑起来，道：“好。”
顾遥只是跟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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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礼对着灯火靡靡的高楼勾着嘴角笑得浪荡，金冠束发，一只龙眼大的东珠镶着的卷草金簪，红宝石眉勒，鬓若刀裁，色如春晓，大红盘领长袍，腰间蹀躞革带，黄金带勾白玉坠子。
一看，就是权贵家的小纨绔。
浑身写着，老子很有钱，老子很混帐，老子很好色，老子能拽到天上去。
“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是谁？”宋明礼嘿嘿地笑了两声，勾着老鸨道，顺便揉了揉老鸨的胸口。
老鸨瞧着宋明礼好看得过分的脸，不由老脸一红，嗲声甩帕子道：“我们这儿的姑娘都是顶好看的~”
宋明礼挑眉。
顺手勾下一个路过花娘子的褙子，便漏出白雪般的肩膀来。他挑剔地看了一眼，道：“这个便肩背微驼，哪里算是顶好了？”
那女子又羞有恼，跺脚瞪宋明礼一眼，自觉惹不得，只好赶紧走远了。
老鸨呵呵干笑一瞬，又换了笑脸油滑道：“可琼娘一手琵琶，乃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如何算不得顶好？郎君瞧人，也须得考校女子才华，岂能只重皮囊？”
宋明礼心里在小鸡啄米地点头，但是面上霸气地一挑眉，鼻子出气，冷哼一声眼角看天道：“这顶好的才华，便要配顶好的容貌。否则便是有才华，没有好容貌，也不配这真才华！”他一副拽得不要不要的模样，见众花娘子仇恨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来了，才一副色中饿鬼般地猥琐一笑，道：“当然，有人重皮相，有人中才华。……某不才，想求两全，不知妈妈这里可有最堪绝色的美人？”
前头才说才貌俱全才算得好，如今问起来，却只问色相了。一众看戏的花娘子都忍不住鄙夷地一哼，收回了目光。
老鸨也似笑非笑地看了宋明礼一眼，得，瞧这样就晓得脑子不好使。准准儿一个大肥羊，不宰对不起自己。
“才貌皆是拔尖的，倒是有一个。”老鸨可以收起了先前嗲嗲的口气，神色矜持。
宋明礼果然上钩，当即喜形于色道：“果真？”
对方越发矜持起来，摇着描金团扇，悠悠道：“只是要见芜宁姑娘的，牌子都要排到下月了。您今日，怕是见不到了。”
宋明礼果然如遇到了为难的事情，皱眉不语。老鸨偷偷瞟了宋明礼一眼，又继续道：“但是这世间事情么，只要有心，哪有办不成的。”
“当真？”宋明礼很上道。
“只是这规矩之外的事情要成，难免要付出些代价，才能胜过一般人。您说是么？”
“哎……你直说便是，爷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你这老货，说得这么文绉绉做甚！小爷听到这些文绉绉的词就脑壳痛！”依旧是十分上道的宋明礼，挑眉抖腿，恨不得拿银子砸死这老货的模样。
老鸨的矜持不大绷得住了，但是还是竭力维持。继续摇了摇描金的仕女团扇，语气稍显急促道：“前儿个，刘尚书为了临时请芜宁姑娘抚琴，可是足足砸了三两呢。”
十分上道的宋明礼邪魅一笑，摇着自己的高句丽乌木骨泥金面折纸扇道：“三千两算什么？小爷今夜请芜宁姑娘抚琴，五千两，可够了。”
老鸨的矜持彻底绷不住了，眉开眼笑的，一张老脸宛如一朵杭菊花。一面摇扇子一面娇笑道：“好好好，尽够了尽够了。郎君出手可真是阔绰，真是仗义疏财！”
听到“仗义疏财”，宋明礼的面皮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子。虽然他家里还有金山，但是这样子的仗义疏财，大概再有十座金山，自家阿爹也忍不住抽他吧。
宋明礼眉眼微挑，目不斜视地走进去。其余小厮抢着给他收拾出雅间来，老鸨更是紧跟着他咯咯笑，一面问可要添置什么。
宋明礼看到老鸨就头疼，几句话就把这老货给轰走了，自己一个人踩着桌案抖腿，一面闭着眼仰在罗汉塌上哼小曲。
也不知过了多久，琉璃珠子串成的帘子忽地叮当三两声，有一个轻而柔的脚步声响起。
宋明礼早就听到了，却还是慢悠悠地哼小曲。
等到那女子走过来，他才猛地伸手，一把将女子拉进怀里来，坏笑道：“你便是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