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6章油膏 - 仙君人设崩塌 - 面包烤蛋饼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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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6章油膏

景宁将五指张开一条线,目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后知后觉道:“对啊,他们人呢!”

“...我在问你。”

“我记得当时景祁跟在我后面,再然后是谢炎,那些手一把攥紧了我的脖子。”景宁双手扣住脖颈,皱着脸做出个痛苦难耐的表情,“我被扼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不论怎么瞪大眼都是黑乎乎的一片,还感觉——”

景宁赶在沈珺面色愈发阴沉之前干脆利落地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木头人,末了悄悄移步到洛肴身后断绝视线。

洛肴心觉好笑地用眼尾扫他一眼,故作认真道:“我道侣是不是非常温柔?”

景宁咽了口唾沫,识时务者为俊杰地点点头,“非、非常温柔。”

语毕转动眼珠子四下打量,觉得郝有钱虽沁着三分邪气,行事却像是个温良恭俭让的,也平易近人许多,正想说些什么,话头刚冒出尖,忽见他支颔的指在脸侧点了点,笑眯眯地开口。

“少宗主,你现在可是落单了。”

景宁后背登时炸出层毛栗子,下意识后退半步,匆忙按上剑柄的手都哆嗦两下,长剑却似锈住了般,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方觉手掌皆是吓出的冷汗。

洛肴随意用指骨一磕岩壁,袖间便滑出锋利的刃片,于手背翻动时就像蝴蝶振翅,泛着冷光,手上有些浅淡的,犬牙交错似的疤痕,轻飘飘地说我这人只谋财不害命,“不过刀剑可不长眼——诶?”

奈何话还被说完利刃就离了手,威胁的气势被人一泼凉水浇到底,沈珺两指一抽,“没收了。”

他只好对景宁一摊手,用状似无辜的语调说:“骗你的。”

景宁干笑一声,抱着镜明亦步亦趋地跟着沈珺,“顾...哥,错怪你了,原来你真的是好人。”

沈珺头也没回,“你还是跟着他吧,我不谋财,只害命。”

此番话落,景宁嗖一下躲得与他们足有五米远,连声大气也不敢出,洛肴摸着难得清静的耳根子,环望了一周,亦是置身于相似的、却有些许不同的空间内,依旧是黑岩薄霜,但刚才甬道显得狭长,眼下倒异常宽敞,仿佛陷入极大、极深的洞中,淡蓝的荧光自对角尽头漫射,萤火虫似的一点。

三人原地等待了约莫半柱香,周围仍然没有动静,洛肴不由敲了两下石壁,“岩层有厚度,不排除他们滞留其中的可能,或者被鲛人幻象带到了其他地方也未可知。”

语毕见沈珺眉头紧敛着,宽慰道:“他四人皆是人中龙凤,哪有这般容易殒命,不如先看看我们自己的处境。”

他朝那隐约的亮处一扬下巴,却见景宁猫在墙根角落里,固执地一杵。

“你不走?”

景宁道:“我朋友生死未卜。”

洛肴说:“你一人呆在这儿,黑灯瞎火的,不怕有鬼敲门?”

他看到景宁缩了下脖子,但依然是摇头,镜明出鞘又入鞘数次,才刚恢复些血色的脸在玄铁反光下再度苍白如瓷,仍说:“我再等等。”

洛肴无奈向沈珺打了个手势,并保证小心行事,只身迈向亮源,走得近了,那光芒晕开,才知并非光束,而是颗粒状的圆珠,起起伏伏之中,若水波漫过,昼色透过深海,波光潋滟,斑驳陆离,好一出昏昏梦幻的景致。

洛肴盯着那些圆珠看了许久,忽然记起话本传言“鲛人一族,燃其膏则能长明”,膏呈油脂状,剖自鲛人腰腹。

他抬手一拢,虚浮的光群确实像因燃烧发亮的火珠子,捻在指腹有种古怪的黏腻触感。

这是鲛人的膏?

他续起自己先前被打断的思绪,思索为什么那四人不在此处,虽然目前尚不知晓是到达此地安全,还是不在此地安全,但同样通过那鲛人幻象的石壁,为何去处却不尽相同?是随机的,是顺序关系,还是因为他们有不一样的地方...

此刻景宁叽叽喳喳的话音仿佛再次于耳畔回响,他曾说:“他们都好奇怪,仙君最近对我笑了足足九次,特别瘆人,谢炎也不跟我吵架,反应总慢上半拍,景祁一直皱着眉头嫌吵,可是我压根没发出噪音,难道他已经进化到可以听见我的心声了?段川嘛...还是冷冰冰又凶巴巴的,反正他跟我们的交流是——零!”

景宁两手比了个夸张的咸鸭蛋,“他甚至都不跟谢炎讲话,天呐,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那几人太沉闷了。”

“漌月仙君”由景昱所饰,而景宁又对这二人再熟悉不过,能察觉异样也不足为奇,他倒是对不周山的昆仑之行颇感兴趣,据他先前猜测,不周山寻了沧澜海圣水近百年,当真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如此恰好,恰好乾元银光洞在盟宴掀起风浪,恰好风浪波及昆仑,恰好昆仑要做甩手掌柜——

洛肴不禁心念闪动,心觉此事有些说不通,如若不周山早知圣水藏于昆仑隐泉,又何必与却月观定下约,要却月观协助相寻呢?

就在此时,他竟在不知纵深的山体内听得一声闷雷响,那一响震天撼地,在空腔内久久翁鸣,旋即立刻见数道影子于光珠逐渐显形,似捧着物什,又似举着长幡,行姿婀娜却怪异非常。

正是那壁画上的队伍。

洛肴半回首,景宁已鹌鹑一样跟在沈珺身后,抬眸看千万颗光珠汇聚,像一条暗流涌动,画中人游于其中,被昏暗背景衬得更如天外星河。

不知怎的,洛肴倏忽想到景祁所言:“他们在迎圣。”

关于鲛人一族的记载仅有《海外经》提及“圣”字,是“由因生果,无血无泪,倒果为因,无坤无明,孽缠二十载,破咒方成圣。”当然,还有野史传记声称鲛人一族受海神庇佑,亦受海神诅咒,病眼不泣泪,其血脉要在弱冠年前取出沧澜海圣水才能消除眼角乌痣,如果未消除,那本就流不出泪的病眼会进一步退化,就此失明。

却不知二者究竟有无关联。

因忌惮方才言灵所引发的异状,三人皆是闭口不语,谨慎随这光怪景象步入洞腔深处,周匝类胚浑之未凝,象太极之构天,好似太一开蒙之前的渺茫,投身于寂无秘境,唯光波流转,再加足底亦是黑岩,一脚踏下犹若踩在虚空,从某种程度上言,确是“浩荡不见底”。

走得愈远,几人心下愈觉怪异,极端的黑暗如海绵吸水般,将声音吞了个彻底,连走动时布料摩擦的响声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膏珠汇聚而成的光河距洛肴大约两臂开外,足够他观察画中人的一举一动,又留有事态突变的反应余地,不过动影仍是长幡婆娑鼓荡,奉珠人步履袅娜,面庞鲜丽,或因并未有言灵作祟,所以没发生匣子倾翻之事。

洛肴正暗自打量时,却忽觉身侧女子位置变了,姿势偏转,像是哀哀看了他一眼。

他面不改色地转过脸,安静与她对视。

她眉目半隐在光中——按理说光线照射下,能将面庞看得更清晰才是,但恰恰相反,她的皮肉似乎就在光照来的一瞬间失去踪影。

可一对眼珠仍紧盯着他,乍一看漂浮无依,仔细看才能找到皮下血管,尖利的獠牙收在口腔里。

洛肴又退远数米,这次看见她的体内的脏器和骨骼。

光线一暗,她又变回那行姿曼妙、面容昳丽仿若生人的画中女子,唇边含笑,顾盼生辉。

洛肴似有所感地思忖少顷,这情形就像樽海鞘,生于远海,类胶质而透明,故此得以见体内器官,也许是鲛人一族的独特之处。思及此,他忽尔愣了下神,心想它是“女子”吗?

似乎是因他先入为主,觉得由于身着裙衫,裙裾裹住了双腿,故而下半身皆为长长一条,可或许那并非裙裾...

“他们在看你。”沈珺停了步伐,语气清润却蕴有戒备。

洛肴视线不经意扫过光河长影,不由微愕,万千膏珠黏连不分,于是糖丝一般拉得细长,那些曾在画中的鲛人时而面容姣好,时而透过光仅剩下眼珠内脏白骨,悬于半空似随水流浮动的尸骸,无不若反弹琵琶伎乐天,却妖冶得令人胆边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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