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调位风波（6）
下午我起床很晚，急急去教室——本来不想去的，却也想知道李滟到底和谁一位，柳翠是否只是一个借口。
我坐到后面，见大家都到了，叽叽喳喳地雀跃笑闹。龙俪美坐在我的座位上，和李滟歪着头说笑。
晨星把桌子搬到了后墙根，独自坐着，仍然歪着头、长发如瀑飘洒，“奋笔疾书”。一善跑去了中间，和杨鹭鹭坐一块儿。
虽然窗口的风吹着，令我觉得清凉而自由，可是心里却莫名的烦躁。
“刘东雷，出不出去？”晨星站起来，忽然对着我说。
“去哪里？”
“随便！哪儿都行！”
我明白他肯定是因为中午汪纪平的事，却不想“感染”他的坏情绪，而且自己还有心事，于是摇摇头。
我看着他一个人孤孤单单、长发飘飘地从前门出去了，忽然觉得怅然若失。心念一转，也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因为不知道他从那边下的楼梯，我认为既然他说出去，应该是从南边，便走东边的楼梯。但是出了楼门，往前并没看到他。
我急急追到校门口，左右看，仍然不见他身影。难道他回宿舍了？因为不认为他的速度有这么快。
我也不以为意，便自己往东走，漫无目的地游逛。
走到文明路，宽宽的十字路口，还有四角的绿植，让我清醒了一些，但也更加迷茫。我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站了一会儿，想到还是去新华书店看书吧。于是穿过马路，往西走。
实在是没多少好书，我明白自己心里乱。便又拿起那本《莎士比亚喜剧悲剧集》，翻到《哈姆雷特》，立刻看进去，觉得自己也正如哈姆雷特，偏巧自己名字也有一个“雷”字，而悲剧的故事则更加感染着我……
看了一少半，我终究决定还是买下来。但是合上书，看看后面的定价，又有些犹豫，直到想到不妨以此纪念李滟，终于决定下来。
付过钱，厚厚的书握在手里，里面是洁白光滑的纸张，熟知的优美与感伤的故事，喜欢的铺陈华美的文字，我心里很高兴。
我快步走回学校，钻进教室，径直走到自位子坐下，立刻埋头看起来。
钟江开始排位。我分出一些心神，听到李滟和柳翠果然同位，有些欣慰，毕竟不是别的男生。之后，我便又完全地埋进书里去。
哈姆雷特的故事深深感染着我，使我觉得心里也是忧伤一片，因为想到李滟，但是我拒绝继续想下去：她都抛弃我走了，我还想她做什么？我只是看书，完全沉浸在书里面。
看完《哈姆雷特》，接着看《罗密欧与朱丽叶》，经典的爱情故事自然更打动我，心也跟着起伏不定……
直到夜色黄昏，教室里灰暗一片。我抬起头，见他们都早已走光了，只剩下我自己。
我想到李滟，叹口气：一切都过去了。我觉得肚子很饿，心想可能是看书消耗过大，不禁微笑。于是，合上书，站起来走人。
我揉着眼快走到门口，忽然发现教室里还有一个人，正趴在桌子上。仔细去看，原来是王琨。
咦？怎么她好像在哭，轻声抽泣着。
我茫然失措地看着她脑袋，因为自己从无这样的“经验”。可是毕竟是老乡，又有两次的接触，而且她是女孩，我到底不能置之不理。
我勉强自己走到她跟前，弯下腰，问她怎么了。
她不说话，哭得声音反而更大了。
我更加慌张，只好强迫自己再问。
她摇了摇脑袋，仍只是哭。
我忍不住伸出右手，想拍拍她头或者肩膀，犹豫了一下又放下，毕竟我从未对女孩子如此举动，见别人玩笑打闹，自己总是学不来。
我无计可施，站着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说：“不要想那么多，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过去的。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吃饭吧。”
下了楼，我走到食堂门口。忽然想到钟江他们应该可以劝劝她，我向来是连小孩都哄不住的，别说是女孩子了，直奔宿舍。
推开409的大门，却见下铺挨个坐着钟江、一善、胡微、饶晨星、宋智红、江山、郭参心，眼光一齐投过来，神情冷漠。
我自然感到奇怪，但是来不及思考，脱口说：“今天王琨怎么哭了？她现在还在教室里……”
没有人回答我。
我也马上感觉到气氛不对，说不下去了。
他们有几个把目光收回去。钟江还是瞪着我。
我正要问怎么了。他大叫一声：
“刘东雷你怎么回事儿？你昨天还说想和王琨坐一位，今天排位叫你又不吭声！你想搞什么？弄得我下不来台，你什么意思？”
我惊呆了，却摸不着头脑。
“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和王琨坐一位了？今天你叫我？我没听见呀……”
“你没听见？”他叫起来。“你知道我叫了你几声吗？你问问一善、胡微，还有晨星……”
一善已经爬到上铺去，听见叫他，长长地叹口气：“唉……”
他们各自爬到床上，晨星出去了。只有我站在宿舍中间。
我依然是摸不着头脑，看看四周，晃晃发昏的脑袋，努力试图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真是的不明白。
我记得今天中午分明对钟江说了不用安排我的座位，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可是他是知道的啊？现在怎么会弄出王琨的事呢？还说是我要求和她一位的，我真是糊涂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错误都已经造成了，而且我是最直接、最卑鄙的肇事者。我说不出话，无助地闭上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心一直向下坠，在这样热的天气冷成一块冰。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刚开学就摊上了这种事，我觉得自己的大学原本洁白的纸突然被泼上一滩墨水，好不丑陋，却再也无法修改。我无法想象接下来的三年怎么过，入学时的豪情，军训时的风光，现在全都随风而散。我觉得历史再一次回到了九八年的高一。
我几乎站不住，像是一棵空心的芦苇，只要有风吹来，就会悄无声息地折断，倒下。好在神智还算清醒，我走到自己床边，无助地坐下。
原来天真的黑了，并不全是大脑的幻觉，没有人开灯，他们有的还在床上，有的已经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