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调位风波（5）

回宿舍的路上，我越想越气，自己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我马上给李滟打电话，却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忙”，再打，还是忙……我一连拨了七八次电话——换作现在应该是“连环夺命call”，根本放不下话筒，站在桌子边上，像一枚钉子，而我心里也插着一根钉子，只想连珠炮式的干净利落地攻击李艳。

终于通了。接电话的正是李滟；我对声音也是过耳不忘。

“李滟你好，我是刘东雷！我只想问你写的纸条是什么意思？”

她怔了一下，含糊地说：“……我就是想换位，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你想换位，你说就是了，为什么非要写纸条？我逼在留在现在的座位上了吗？”

“对不起，可能是我做事的方式不太对，可是你不知道，我和你坐同位，别人都有议论，我也很有压力……”

“你有压力我理解，你想换座位我也不反对，可是请你考虑下别人的感受——我是说作为‘别人’的我的感受！”

“……要不明天再说吧，我给你解释……”

“好！那——再见！”

我本想继续“质问”，见她一直含糊其辞，犹如受惊的小白兔，也心下不忍，而且发现其实也没话再说了。

我挂下电话，不顾他们上上下下大眼瞪小眼——也没有人敢开我的玩笑，从床底下拿了盆子去洗漱。

早晨我和晨星、一善跑了十五圈。我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气力不支，不禁皱眉，心想大概是昨晚上没睡好心态不平稳导致；当然，我还要继续锻炼体力。

出早操的时候，我看到李滟走过来，转过身去，然后走到最后一排——之前我一直在男生第一排，因为李滟个子较高，总在女生倒数第二排。

一善、晨星嘻嘻哈哈地边跑边闹，我发现在后排挺自由自在的，而且跟着是49班的女生，我忽然又想到那个女孩，只是心里一声轻叹，纵有“雄心壮志”也尽付流水。

本来我决定早自习就向李滟说明一切，见大家都安静，又见她正襟危坐地不敢看我，依然是清秀单纯的脸庞，到底是不落忍。

我拿着英语书看，可是眼睛却入不进去，心里乱乱的。便又竖起左臂在桌上，右手在纸上乱画。

忽然想到雪莱的《西风颂》——大概是由“西风”想到秋风，想到离别，但是相对雪莱的萧杀、颓丧和凌厉，我写得柔婉和深沉，然后发现更像雪莱的另一首诗《给云雀》，便也以此为题：

你就要走了么？

在这个潮湿的黄昏；

记得你来的时候，

却是阳光灿烂。

你就要走了么？

去飞向你明亮的蓝天；

你的身影渐渐瘦小，

却遮给我无边的黑暗。

你就要走了么？

再不会回返；

短暂的相处，

还远不曾熟悉（了解）。

你就要走了么？

心中可有一丝依恋？

如果还有重逢，

是否会对今天遗憾？

如果说之前两首诗还是随手而写，这次却是由心而发。也正是因为此，我未能卒篇，后面两段也觉得笔力不足，叹口气，用笔划掉。

早饭后，我没有回宿舍——不想面对那些人，知道肯定又在议论自己，早早去教室。

李滟来了。

我虽然早已在心里“设计”好了与她的对白，这时看到她，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扭头看着她，心里的戾气全部烟消云散，竟然神奇地笑了笑：

“你就那么想要离开这里啊？要知道，当初可是你选择过来的。”

李滟歉然地一笑。“我知道，——所以是我的错。”

“是谁的错都不重要了，反正你就要走了。”我虽伤感，却也有轻松的解脱。

她没说话，大概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你为什么第二次又坐过来？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我一笑，心底十分清澈。

李滟也笑了——依然如过去美丽，可知笑比不笑好，坦率地说：

“有点儿。”

我点点头，会心一笑，已经心无挂怀，很高兴她的真实，因为我素来憎恨虚伪的人。

我便她很像自己初中的一位同学（还是指梁燕丽），所以对她挺有好感，其实并无他意，自己从来没想过在大学谈什么恋爱，甚至都没想过寻找什么“知音”，因为知音难觅——其实还是心中有叹息，看来她并非自己要找的女孩。

我拿了那三首诗给她看。李滟亮着大眼睛，接过去。

我转过头来，坐直身体，抬头轻舒一口气——一口沉闷了十几天的浑浊之气，顿时觉得心中清风明月。

只是瞥见李滟虽然在翻看，神色并不动，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