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传纸条（2）

那天晚上后来我和李滟有没有说话，现在已经记不得了。按照我的性格，只怕是难以开口，一方面当然是我无限感激，只是我总信奉“大恩不言谢”，而是记在心里，另一方面则是难免“害羞”。李滟的性格当时自然不了解，不过大概也是有些拘束，不好开口。

晚上在宿舍，他们自然又大聊特聊。

我安静地看书，心情很不错，真的是没想到李滟会如此做，看来她确实不乏灵心，不落于俗，我很高兴自己没有看错她。

熄灯了。大家畅聊告一段落。

钟江点亮蜡烛，映衬着墙上挂着的吉他，背景是张柏芝的黑白绢画，贴着几张照片。他拿出呼机来，“滴滴滴”地呼叫。里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你好，请转山东青岛**大学**专业**级**宿舍的杨琴容，我姓钟，金字边，一个中国的中，请转告她，我祝她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每晚都要一个好梦。谢谢。”

我们都听得真切，胡微也不吵闹。

我为钟江的感情心动，觉得他女朋友的名字很好听，只是未见照片，“琴容”，正如《小李飞刀》里面的“诗音”，很有韵味。

第二天正式开学，也正好是周一。

早晨，我第一个起床，没有带足球，在操场跑了8圈——本来想跑10圈的，人渐渐多了，便停下，在球门处闲庭信步。一会儿，各个班站队了，我便走过去。

早操自然是无聊得很，我觉得和高中真是没有区别，可是没办法，班长要点名，不得无故缺席，班主任居然也在，也是醉了——那时候还没有这个网络用语，算是一声叹息吧。

我洗把脸，快步去教室，又是第一个到。我翻看古代文学史，李滟预习上午的普通话课程，大家也都还算安静。

但是，听到走廊里传来其他班“朗朗的读书声”，我不禁苦笑——河南人还真是好学生，保持着中学的良好习惯，真把大学当高中了。

吃过早饭，我回宿舍放下饭缸，然后就去教室。果然还没有人，我挺高兴，决心就是要这样建立一种优势。

前两节是普通话，班主任的课。我终究不喜欢他的性格，说好听点儿是波澜不惊，说难听点儿就是半死不活，走路无声，从来不会笑，说话软绵绵的，声音飘忽如云卷云舒。但之前是说话，现在却是讲课，我在第四排，感觉正如朱自清所言“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除非是黄药师的耳力。

幸好他粉笔字不错，也毕竟是第一堂课，算是卖给他一个面子，我抬头看了一会儿黑板。瞥见李滟伸长着脖子，倒是听得认真，还不时做笔记。

但我一向是对这些什么音标、发音不感冒，虽然我小学便学了“阿白菜呆艾弗该”，便翻到书的第二部分“文字”，埋头看起来。

后两节是写作课，进来一个瘦而不高的男老师，当然最主要的特征还是头顶一小圈“地中海”。他性格还不错，笑容满面，把包放讲桌上，然后走下来，和前排的学生说了几句，像是问大家的写作水平。

上课铃响了。他在黑板上写了自己名字：韦永生。一看就是典型的书法体，字体飘逸，行草兼具。我不禁赞一句，有些惭愧自己的字是“野路子”，从不临帖，行草都是自创，不合规矩。

韦老师的课还是不错，而且我也喜欢写作，便一直在听，感知别人的见解，融入自己的理解体系，也翻一下书，了解别人都写了哪些东西，有哪些观点。

下午是自习课。江山借了郭参心的自行车，要去本部办借书证，问我办不办。

我笑着摇摇头，尽管在暑假的时候便想着进入大学后好好利用图书馆学习知识——我们高中没有图书馆，而我在家里、二舅家等找到的可读的书实在太少了，如同马克思青年时代住在大英博物馆旁边，每天都去阅读，后来才完成了《资本论》，现在英语对我是第一位的，我必须首先把英语放倒。

晚自习。

班里又转来一个女生，身材挺高，戴个眼镜，虽低着头走过去，我见长相清秀，也感觉性格温柔。她去了最后一排，和之前转来的郭盈一位。

班主任进来了，说了一些废话，然后眼睛瞅瞅我。我皱皱眉头，心知肯定是自己和李滟同位的事，隐隐有些不安，担心他迟早对自己下手。

没想到事情远比我想的来得快。他在班里转了一圈，最后走到李滟跟前，叫了我名字。

我站起来。

“要不你去后面坐吧？让新来的这个女生坐这里。”

顺着他手指看过去，正是刚才转来的那个女孩。我心里有气，知道不能反抗，但是一个“行”字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太过违心。

瞧见大家都扭头看过来，胡微更是笑逐颜开，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我十分尴尬，心里极恼火，可是又无可奈何。

我略低下头，一声不吭，打定主意只要他不逼迫就不就范，知道他性格懦弱，未必真能强迫于我。

果然，他没再说第二遍。我和他对站着，心里暗暗得意。

“要不——就先这样吧。”他喃喃地说。

我立刻坐下。

他看看我，走过去。出了教室，带上门。

我暗暗松一口气，但是很不高兴。我闷闷地坐着，心知这次化险为夷，他以后肯定还会提，这一次是我侥幸，下次未必还能逃脱。

我心里盘算着，对于是否继续反抗班主任犹豫不决。这时，李艳忽然小心地说：

“刘东雷，要是我换座位，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一怔，马上明白了她的心思，看来她也并不想和我同位，或者说感受到班里的压力，毕竟“在乌鸦的世界里一根白羽毛是扎眼的”。

正如李寻欢可以阻止阿飞不杀人，却不能阻止他爱上一个人。就算班主任或者任何人都不能“拆散”我和李滟，可是我却不能勉强她自己的心意。

“我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感觉到高兴，我没什么。”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笑了笑。

她没再说话。我也无言，心想不管自己走也好、留也好，看来都要与她分开了，不禁涌起一丝伤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