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旗手（3）

我洗把脸，抱着旗杆去吃饭。食堂已经没几个人，我也不拣什么饭、什么菜，随便打一份，坐下来，胡乱吃了——因为脑子里仍然想着摆旗的动作。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又回到操场上，坐在林荫道旁边的长台子上，手里握着旗杆，旗杆拄着地，仿佛我的武器，与我同呼吸共命运，不可分离。

我闭上眼睛，回忆王教官几次教的动作，寻找自己还有哪里没做好，思考着怎么改变……

下午。大家陆续过来了，然后集合。

我练了一会儿，见王教官过来了，走过去。

“练得怎么样了？”王教官笑笑。

他始终是那样淡定，而又内心自有丘壑，意志坚定。

“还行吧。”我也坦然放松地一笑。

我开始试演，瞥见连长走过来，心里不禁又忐忑，但马上想到只管做自己的，不必在乎世界。

我觉得自己完成得不错，虽然感到还不够完美。

王教官点点头，说：“进步很大，比上午好多了。”

正所谓“热血酬知己”，我心里马上升腾一种喜悦，虽然努力不表现出来。下意识地扭头看看连长，连长似乎也没那么严厉了，好像露出一丝笑（我不确定），没说话，走了。

王教官拍拍我肩膀，说：“再练练。”

我点点头。

目送他走去，紧了紧手中的旗杆，咬咬嘴唇。

休息的时候，我第一个站起来，朗诵了高尔基的《海燕之歌》。

——我的背功了得，前面说过圆周率的事，还有一件事是，我可以一口气不间断、27秒背诵《岳阳楼记》。

正如文中的海燕一样，我时而“俯视”席地而坐的同学们，时而昂头望着蓝天，目光坚定，心境坦然。

大家似乎也给镇住了，抑或觉得我是个书呆子、“怪胎”之类，一时鸦雀无声，大眼瞪小眼。而我心里微笑，并不在意。

开始会操，我们男生方队表现得特别好，最终拿了第一。

连长高兴得大叫，女生们和各教官玩命地鼓掌，其他系也称赞地鼓掌。

虽然我（旗手）没有参与，但在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激动与兴奋！我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从前，找到了在高中校运动会和足球比赛胜利后的快乐！

于是，我知道了自己是多么的渴望胜利、渴望成功、渴望内心的飞扬。

队伍解散后，我玩了一会儿足球，秀了几个漂亮动作。

那个瘦小的“眼镜兄”，果然是中文系，47班，姓名是刘非——我本家。

“雷哥，以后就跟着你混了啊。”他网上推推眼镜，在一边看着我带球过人，满是羡慕地说。

“好说，好说。”我心情大好，脚下生风。

我大步去食堂——中午没怎么吃，也是饿了，决定奖赏自己一碗面条。

不想却没有面了。我好不郁闷。

也不想吃别的，便要了两碗米汤。

慢慢喝着，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饿。（多年以后，在《功夫熊猫》里出现类似的情景。）

我快步去教室——因为有些晚了。

班里人已经不少。忽然，我看到我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陌生女生。

我心里恼火，但是没有马上发作，因为刚刚开学，我不想得罪人。

我略停留一下，然后走到教室后面，回过头来，看两眼；又左右转了转，最终决定开口。一方面是捍卫自己的权利，另一方面等李滟来了更不好收场——我不想在她眼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好，这是我的位置，麻烦你换个地方坐好吗？”我尽量委婉地说。

“这是我先坐下的。”她一副不讲理的丑陋表情。

我心里顿时大怒。

“我都坐了一星期多了，怎么会是你先坐呢？”我仍然笑着。

“我不管，反正今天是我先坐的。”她坐着不动。

我心头无名火腾地烧起来，几乎要大骂出口，强压住一口气，冷冷地说：“要是你觉得坐在这里很舒服，一点儿都不丢人，那就请继续吧！”

说完转身就走。

“你这人说话怎么骂人呢？”背后传来声音。

“骂人？”我扭过头。“这也算是骂人么？我觉得似乎你还不配。”

她生气地站起来。

我不想和她吵架，盯着她。

但是瞥见陆续有人进来，心知这样终究不是善策，转身走出教室。

走到操场上，我好不气恼，真想大喊几声发泄。

真该死，我还从未这么客气地说过话呢！有些后悔刚才的示弱，我从小到大又何尝受过任何人的气？

听见预备铃响了，我才懒懒地回来，打定主意要是她仍然霸占着自己位子，就什么都不管了——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也不管李滟怎么看我，一定大吵一架，然后自己搬到后排去，从此不和李滟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