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去前排(4)
我等她走了,回到自己座位,仍然肚里有气。他叫我两声,我没搭理。
一块儿回宿舍,路上他又嬉皮笑脸地问我:“小孩,什么时候移情别恋了哈?”
我不好再冷落,冷冷地、平静地还击:“什么‘移情别恋’?你不要污蔑好不好?熟归熟,你乱讲的话,我一样告你诽谤啊!”
他一怔,我自己反而笑了。尽管刚才很气,但见夜色温柔,今天又是平安夜,其实我也和她聊了很多,甚至有些超过自己的预期。
这小子哈哈一笑,又开始勾肩搭背,我挣了两下没挣脱,只好由他。
到了操场,他忽然又说:“你现在放下李滟了?”
我吹口气,淡淡地说:“本来就没有拿起,何谈放下?”
“我不信。”
“你以为我是郭参心或者宋智红啊?”
我乘他犹疑,将其“卸下来”,大步向前走去,余光中见他呆立当场,略微有些奇怪。
进到宿舍,却见桌子被拉出来横放了,宋智红和江山并列坐在胡微床上,桌上三五瓶啤酒,两小瓶二锅头,两个塑料杯子,还有三两小袋花生米和几个“乡巴佬”茶叶蛋。
我很惊奇,两人却毫不在意,旁若无人。我看看钟江,他摇摇头,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江山,喝!”
“阿红,干了!”
两人居然还猜起拳来,就差唱“两只小蜜蜂”了。
我哭笑不得,冷眼旁观,心说这俩人真是一对儿“活宝”,除了胡微,当属宿舍并列第二。
我跪在床上,拿被子裹了两脚,仍然看《孙子兵法》,也留心两人说话,似乎是江山爱情也遇到了波折,但他始终没有具体说,宋智红间或劝一句。
我暗暗叹息,心说看来爱情就是令人牵肠挂肚、愁肠百结啊,总是有甜蜜、有苦涩,有收获、有失落……情之一物,千丝万缕,入骨入髓,伤人伤己!
晨星上来了,犹不住地嘻嘻哈哈地“煽风点火”,两人更是来了精神。
一善回来了,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爬上床去,长长地叹口气,大概也是触动心思。
熄灯了,两人也都喝醉了。宋智红还能说话和行动,于是钟江扶着他爬到上铺,江山已经向后倒在胡微床上,打起来呼噜,钟江像西方油画里的母亲形象帮他把鞋子脱了,调正脑袋,盖上被子。
我下床帮钟江把桌子东西收拾了,把啤酒瓶喝完的和没开的靠墙放了,把桌椅架过去。
钟江苦笑着摇摇头,说:“真受不了!”
我只是报以微笑。
大家都睡了,黑夜恢复了它的颜色,也恢复它的平静。
我辗转反侧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一种莫名的虚空……
不知什么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宿舍里有奇怪的声音,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脑袋抬离些枕头,确实是有声响。
及到大脑更清醒些,也凝神去听,我辨别出是酒瓶的声音,以为是有老鼠,但是响声一直不停,而且很有节奏,况且宿舍有什么可偷吃的呀?花生米和茶叶蛋都丢了啊。
我斜撑着坐起来,借着朦胧的月光,见地板上有个人,很快明白是江山,见他头向下趴着,两只脚机械地伸缩着,蹬着桌子底下的酒瓶。
我很是恼怒,自然更不想管,俯倒床上,只是一方面声响吵得睡不着,另一方面心知他这么睡一夜肯定会着凉,虽然有时他说话太“耿直”,也不考虑他人感受,但到底是同宿舍,而且还是老乡。
我无奈,只好爬起来叫醒钟江。钟江也是无语。
我俩一人抬肩膀,一人抬腿,想把他重新弄到床上去。可是喝醉的人实在太重,尤其是屁股直往下坠,折腾了两三回,还是弄不上去。
只好把他放下,喘口气,低头看江山依然打着呼噜,伴以有滋有味地咀嚼声,我俩相视苦笑。
最后没办法,只得把阿哩也叫醒,阿哩迷迷糊糊地表情像是以为地震了。
他俩负责头和脚,我托屁股,总算把江山搬上了床。见屁股还凸在外面,我神来之笔地蹬一脚,江山打个滚到里面去。
钟江又给他盖好被子,大家重新上床睡觉。
我却头脑清明,睁着黑色的眼睛,久久不能寐。夜色凄清,月华如水。
我想到半年过去了,很快就是元旦了,新的一年开始,而自己的人生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此刻我睡在这里,这间屋子里,以后还会睡在哪里?哪个城市?想想自己睡过的地方,老家、亲戚家,还有初中和高中宿舍……我闭上眼睛,感觉身体急剧地下坠,天空急剧地升高,仿佛上帝的视角看着自己在这样一个地球的角落里,更不必说浩瀚宇宙。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要做什么?……我又要到何处去?化作一粒尘埃,还是完全消失不存在?
唉,平安夜,不平安!
圣诞节。
我醒得不算太早,刚要偷懒,想到江山的“惨状”,赶忙爬起来去了教室。
晨读英文还好。
去吃早饭,忽然十分没有胃口,于是径直去外面吃水煎包。
我懒得回宿舍,在外面闲转了一会儿。在教室见到钟江,有些不好意思,想问一句江山怎么样了,到底止住。
课堂上我看《warandpeace》,晨星又说“兴趣大于一切”。我也顿悟阅读的次序:即先通读,了解大意,再细读以猜词义,然后抄下生词,结合语境查词典,然后再通读一遍;我只有完全熟悉了文章,才会查得词义,然后明白文章的句意,否则可能会讨厌查词典,也太流于形式、机械。
午饭后,我仍然没有回宿舍。练了会儿字,埋头写随笔。
刘伯贤忽然说:“刘东雷,你想不想换个座位?”
我不禁惊讶,问一下情况。才知道他想和张筱芬坐同位,因为张筱芬挪到后排,前面便空了一个座位,他建议我去前排,也就是和邹雪雁坐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