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反思（3）

午饭后，我回宿舍。见一善、胡微和郭参心在，前两人依然是没心没肺地笑说着话，后者却是坐在床边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俩，眼球都不错一下。

胡微点上一支烟，递给一善一支。

忽然郭参心欠下身，开口说：“胡微，也给我一支行不行？”

我有些惊讶。

胡微笑叫：“你抽烟干啥？你会抽烟吗你？”

郭参心傻乎乎地笑，黑脸上泛着游离的光，干巴巴地说：“不会抽也可以学啊。”

我忽然有些不忍——其实他这几天就很是有些反常，在宿舍一会儿自己嘿嘿地笑，一会儿又热烈地加入聊天，结结巴巴地，偶尔宋智红提到李滟，他更是笑得像个绵甜瓜；而有时候又直挺挺地躺着，望着床板发呆——因为我和他床铺挨着，瞧得十分真切，也不卷着字帖看了。

但是胡微到底没给他。他似乎流露一些失望，脸上的笑也渐渐地僵硬，仍然保持着欠身发姿势，看着两人抽烟，像是变成了泥塑木雕。

我叹口气，心说但愿他莫要“迷”（驻马店方言）才好。

下午体育课。潘封光说系队的队服要交钱，40元一套。

我觉得不便宜，心想不知道他们大三的有没有从中“捣鬼”，但是没办法，该出的还是得出，便说晚自习拿钱给他。

之后，他眉头一扬，忽然说：“我们想组建班队，你参加不参加？要是参加，也交一下队服的钱。”

我有些不满他的语气，更不愿再花钱，而且认为班队的意义不大，想起自己在高中组建班队的事，而现在又非以我为主，便说：“你们弄吧，我就不参加了。”

说完就走开去，瞥见他脸上表情不无意外和不悦。

大家又踢了会儿足球。我有些意兴阑珊，显然还是受一善话的影响，见潘封光咋咋呼呼，脚下水平却不匹配，不过似乎是进步了点儿，但还差得远。

我踢足球是为了寻找快乐，并不是功利性或竞争性、独霸性的，我的足球能力也并不需要证明，我决心今后要多一个人玩球以休息大脑，锻炼身体，而且获取静处、孤独的力量和反思自己。

临放学时，我便去教室抄笔记。

吃过晚饭，又回宿舍。这次只一善和胡微在，没有开灯，借着暮色的微光，两人对坐在里面的床边，一善低声说着什么。

两人见我进来，偏头看看，又转过去。我见胡微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耷拉着头，嘴角的笑不无凄伤，有些奇怪，默默地在自己床边坐下。

一善略一停顿，又接着说起来。我这才知道胡微竟要转班，心里不免一惊。我虽无心窃听别人私事，毕竟自己也曾有过此心，仍然赖在一侧旁听。

一善继续劝他。我大致明白原因还是与之前他的“众位姐姐”有关，不禁叹息。正如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胡微虽然有时候令人有些讨厌，但是落此地步，我一方面为他感到羞耻，另一方面又觉得淡淡的伤感——因为大家到底是一个宿舍。可是这又怪谁来？只能怪他自己，他真是太不珍惜自己了，也太没脑子了！

一善教导胡微少认识一些外面的女孩，要找最好还是在班里找，互相熟悉一些，谈不成也可以做朋友，然后说起班里的几个新疆女孩，如杨鹭鹭、丁姝珍等。

我觉得有一定道理，但是又觉得似乎也不对，不过他们说的新疆的风土人情令我想起暑假里听后院二叔说的附近村子有人去新疆包地种棉花，说那边人少、风景好、工资高，忽然觉得自己毕业后或许可以去新疆，一边工作，一边开创自己的事业——我也想起钟江说的那对新疆兄弟的故事；当然，现在时间还早，不过值得认真考虑一下。

胡微对此有些异议，说了两句。

一善说：“切！交友还是要交‘男朋友’，你认识那么多女孩有什么用？毕业之后还不是各走各的路，女人以后总会嫁人，会生孩子，再好的感情也就结束了。男人则不同，感情会一直持续，有事情还可以说话，或者帮帮忙……”

我有些皱眉，也闪过一些心慌，因为自己从来是对女孩“情有独钟”，难道我真的错了？难道这就是我以前不快乐的根源吗？我承认一善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也认为男人的友情有时未必经得住考验。

但我决心以后不再给李滟打电话，也尽量不怎么理她；还有汪纪平——很奇怪地，最近我似乎对她隐隐生出一些“东西”，这绝对要不得，我必须立即遏制自己。

10月的最后一天。一早醒来，我不免心里生出感叹，睁眼看着上铺的床板，想了一会儿。

下楼去操场跑步。天气已很凉，有风吹来，觉出一种萧瑟。但我却喜欢这种感觉，孤独的气息。

我跑了10圈，然后去拉单杠，可是依然毫无进步。我决心每天练俯卧撑，增强臂力。

晨读还是专业。早饭一碗稀粥，因为身上又没钱了，也是为了“清心”。我决定今后早饭后把饭缸带进教室，尽量少往宿舍跑，也想到最近两周在宿舍待的时间太多——因为不愿看郭参心和李滟在教室，但现在我已经完全放下，而且别人、任何人都不应该影响我。

文学理论课，“国花”老师意外点了我的名，问题是如何看待“历史名人”潘金莲。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噢，潘金莲吗？我觉得她挺好的啊。”

大家一阵哄笑。

“那你说说看。”她笑得脸上盛开一朵牡丹花。

“首先，潘金莲虽然出身贫寒，在大户人家做养女，但是并不愿意被收作小妾，说明很有志气。其次，潘金莲被迫嫁给武大郎，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偏偏武松相貌堂堂，又是打虎的好汉，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潘金莲喜欢武松是天性使然，她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没有错啊，只是可惜武松不解风情——当然武松是正大光明男子汉大丈夫，所以也不能责怪潘金莲。第三，潘金莲被西门庆勾引，最坏的是那个老婆子贪财、用计歹毒，潘金莲只是小门小户，又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书，误中圈套也是情有可原，甚至也算是受害者。第四，潘金莲给武大郎下毒药自然是过分了点儿，但也是情势所逼，‘一不做二不休’嘛，这才走上了不归路，别说潘金莲，历史上多少比她强的人也很难选择，何况她只是一个弱女子。总之，我觉得潘金莲不满足生活的现状，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可以说是中国古代女性追求自由解放的代表，只是生错了时代，她的遭遇令人同情，她的下场也是令人叹息。”

老师有些哑然，又忍俊不禁。大家也是目瞪口呆。

“照你这么说，潘金莲是个好人了？”

“当然了。”我微微一笑。“但是潘金莲也做得有些不对，她不该下了毒，又把被子蒙在武大郎头上，还死命地骑上去，倒好像武大郎不是被毒死的，而是先被闷死的。这个有些残忍，不太人道。不过考虑到潘金莲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没有经验，难免心慌意乱，失了分寸，也是在情理之中。”

“国花”老师大概实在是无语了，于是让我坐下。

我便吹口气，满不在乎地坐下。

心里却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不知道潜意识里有没有“影射”李滟，又或者是鄙夷夏春华，打破了自己心里对她以前所有的“女神”印象。

英语课进行听力训练。我又是一塌糊涂，但心里存在“底气”，叹息之余，决定好好学起来。而且，我也受到很大启示，即做题的技巧，决定还是尽快背熟一些好的文章，让“星星之火”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