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团日活动（3）
大家陆续来了，听见走廊里有说有笑，然后是走到门口，有的站住了睁大眼睛，有的则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啊！——这么漂亮！”
女生一个个像小孩子一样转几圈，摸摸彩带，然后捡起来气球拿在手里。男生也好玩地拿起气球与女生逗闹，有的追着女生跑，有的拿着气球和女生玩“对对碰”，很快便听见“嘭！”“嘭！嘭！”……伴随着女生的惊叫，瞬间气球“阵亡”了好几个。
我无奈地看着，倒也觉得轻松愉快，因为心里知道毕竟像这样的机会是不多的，这样快乐的时光也是少的。
人渐渐多了，我便去后排，还是坐在自己桌子那里，从抽屉里拿了“莎士比亚”看，一边不时瞧着大家。
不想石雪桐坐过来。我点头一笑，她也笑笑。
她见我正看书，便问是什么书。我合上书，让她看封面。
“能借我看一下吗？”
我点点头，把书推给她。
她把书拿到跟前，轻轻地打开扉页，然后附身去看，眼睛亮亮的。我很高兴，因为一向喜欢爱惜书的人，尤其是女孩。
人差不多了，大多数都在自己想坐的地方坐下来，只有几个人还在中间空地里玩。我左右无事，又拿出旧稿来，反正自己不准备唱歌，与看晚会两不耽误。
这时，汪建国和柳鱼龙费力地提进来两个大塑料袋，放在前面地上。大家也都好奇地伸头看。钟江打开，原来是一袋瓜子、一袋花生。顿时屋里一片欢呼。
后面龙俪美又跟进来，手里拿着两大袋透明包装的糖，眼睛笑着，眼镜片透着光。大家自然又是惊喜，叫好声和口哨声响彻空气中。
龙俪美和李滟挨桌分发糖块，汪建国和柳鱼龙提着袋子分发瓜子和花生，胡微、杨鹭鹭也上前帮忙……
一善和晨星在讲台前背对着大家调试麦克风，时不时口里“喂……喂……”两声，还有“噗……噗……”的吹气声。
终于，宋扬走上前去，关上门，又把灯管关掉一半，走到场地中间。我一怔，随即想到他是团支书，这又是“团”日活动——之前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叫这个称呼，自然应该由他来主持。
一善递给他一支麦克风，然后笑着走下来，眼镜片闪了几下。——这时我才发现一善也是打着领带，里面是白衬衣，外面是线衣；而刚才见钟江也是衬衣加领带，汪建国则是西装打领带，还有晨星。我心里叹口气。
饶晨星仍然不动。宋扬半侧身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而他似乎仍然不觉。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大家也看着。
然后饶晨星忽然放下麦克风，转身走向前门，一把拉开，走出去。我正奇怪，忽然见后门被推开，他闪进来，一屁股坐到后面，随手拿起一个糖剥了，扔进嘴里。
宋扬“呵呵”地笑几声，说了几句开场话，无非是“这是我们班第一次组织晚会”、“我不善于主持，也没什么才艺”、“还望大家多多支持、多多配合”……
底下响起一些掌声，但并不热烈，大多是女生。男生都只顾嗑瓜子、吃花生。我瞅见一善、胡微满不在乎的神情，有些奇怪。
——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们对410宿舍宋扬、潘旭耘不满，因为这次的班干部任命，还有后者最近与学生会走得较近，还有“巴结”系领导。
这时，宋扬忽然叫李滟上台去。我有些惊讶和不悦，直到想到她是宣传组织委员，倒也“名正言顺”。
我也方才注意，李滟今天穿的也是校服，依稀军训时的感觉。但时过境迁，我心已完全不同。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李滟也说了几句话，反应似乎更加平平。活动进入正题。可惜不知道是大家吃得起劲，还是想看看谁第一个“吃螃蟹”。宋扬叫了几遍，始终没有人自告奋勇。李滟也协助地倡导了几次，同样沉默收场。
宋扬虽然又“呵呵”地笑几声，但是难掩尴尬。但是既然人在台上，总得自己给自己解围，于是他开始“点名”：
“胡微，来一首？”
胡微在下面摇摇头。
“一善，唱首粤语歌咋样？”
一善笑着摆摆手。
——以宋扬的头脑，他显然不可能不知道两人对他的看法，或许是他想借此修复一下“邻里关系”，当然也是他们俩唱歌确实很不错，哪知两人太不知趣，更不给面子。
宋扬十分无奈，求助似地看看李滟。李滟只好叫女生：
“东梅，你唱歌那么好，给大家先唱一首吧？”
曾东梅连忙两手乱摇，脸上害羞似的笑着。
李滟又叫了一下谁，应该是“就近”叫的，我没听太清，但结果还是一样。她也没招了，扭头“回馈”给宋扬。
我冷眼相观，心中冷笑——并非笑二人，而是觉得班里人太不“给力”，大好气氛显得十分沉闷；当然此时我对李滟也并无丝毫“怜香惜玉”之情。
我有心站出来唱一首，可又觉得太过于“表现”，也太生硬，似乎也不太礼貌，便一语不发地抄写文章。
“那我们做个小游戏吧。击鼓传花怎么样？”
两人商量了几句，终于想出招数来。然后也不等大家回应，李滟下去弯腰捡了一个气球，交给北边靠近空地的排头，好像是汪纪平，笑吟吟地接过去。
随着宋扬一声“开始！”气球快速地传递起来，从第一排往后，然后转到第二排——靠墙的一排，因为北边两排和中间的后排有一个空，所以没有“穿”过去。
这次大家热烈了一些，嘻嘻哈哈地侧身弯腰。第二排传到头，又转到第一排来。这时，李滟喊了一声“停！”气球停在曾东梅怀里，她满脸笑着想转到下家，但是人家自然推着气球拒绝。
李滟笑着说：“东梅，我就说让你唱吧。”
这话插得不错，有些主持人的机智。我暗叫一声好。曾东梅没办法，只好羞羞切切地站起来，但是不肯出列走上台去，前面躬身让道也不肯，后排拉她也不肯。
李滟只好走过去递上麦克风，又说一句：“东梅，加油！”
却嫌有些多了。我不禁遗憾。
“我给大家唱一首《最浪漫的事》吧。”曾东梅站直瘦小的身体，抱着麦克风，忽然平静从容，声音清晰明了。
我心里一动，好像忽然发现她的另一种气质，虽然并不喜欢这首歌，觉得太假、太肉麻；大概只有女生喜欢吧。
“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她开始唱。
只听了两句，我更是“虎躯一震”，因为真的唱得非常好！不禁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
古人有句“灯下看美人”，其实我觉得更应该是“才华赋予人光环”；毕业后我在北京时曾做过一份号称“兰德公司拟制的适合中国人特质的经典测试”，其中一个问题是：你认为容易吸引你的人是？五个选项分别是：有才气的人，依赖你的人，优雅的人，善良的人，性情豪放的人。我选的是第一个。首先排除第二个，因为我欣赏自立，不喜欢控制别人，也更不喜欢别别人控制；第三个也很能吸引我，但我会觉得有些虚伪，更倾向于另一句话：“野性的人往往更具有美德”；后两者自然也吸引我，但是善良很难第一眼看出来，而性情豪放也许是粗俗，并且过于自我，不顾他人感受，反而不及优雅更吸引我。当然，我知道有才气未必就善良，可是这个问题本身是“容易吸引”，而非“令人喜欢”，只有选第一个。
现在曾东梅就给我这样一种感觉，彩灯下她脸上有一种奇特的光彩，那是一种自信，一种淡然，一种悦耳和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