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序言还是后记(4)
“你见梁慧了?”她忽然说,语调温和,甚至有些温柔了。
“是。”我淡淡地说;瞥见店老板不时看过来两眼,而我也已是有心无力。
“她都给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又把我出卖了!”她的语调马上又转高昂、冷峻,就像白居易《琵琶行》里面的“小弦切切如私语,大弦嘈嘈如急雨”。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
“说了也无所谓。”她又转淡淡地,“间关莺语花底滑”。
我心里一动,忽然想起祝文兰问我的问题,想说又不想说,但是想到今天晚上事已如此,不说还等何时?
“那天,祝文兰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慢慢地说。“她问,我们——我跟你是不是真的谈过?”
“其实现在我也正想问你。”
她说得平平淡淡,我心里却掀起波澜,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也是这样的心思,难道她也怀疑我吗的感情吗?还是不自信?是不是她在学校时就已经存了这样的想法。
“那,你的答案是?”我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她已经说了答案了。”
我不禁黯然神伤,但是还是要问明白。“你的意思是——她的答案是否定的?”
“嗯。”
她似乎也有伤感,然后有一会儿没说话。
我心里空空的,更是没想到她真的这样以为,为我们的爱情故事划上一个这样的句号,给出这样一个评判。
“也许吧,但是我们两个人都陷了进去。”我长长地叹口气,望着门外的黑暗,眼睛里已是虚空。
“只有你自己陷了进去吧?”她似乎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讥讽。
我心里马上唤起防卫机制,冷冷地说:“那你是一直站在岸上,看着我在河里挣扎了?”
“你是在幸福里挣扎,我是陷在痛苦里!”
她突然更大声说,甚至有些声嘶力竭地,终于“银瓶乍破水浆迸”。
我浑身一震,呆住了,好像刹那间明白了她的心,这是她以前从来都没说过的,原来她对我这么用情,而自己又伤害她那么深。我想到大三整一年里,她一定过得很不好,从她那首诗就可以看出来,可是自己什么都没做,甚至拒绝去想;我们之间开始是我,结束也是我——虽然也有她的责任,但归根她是被动的,而且她是女孩,她所承受的一定比我大得多、多得多……我闭上眼睛,后悔不已。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用了……但是也许一切都还不晚,只要你——再给我、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以前我们都太不懂爱情,现在才总算成长了一些;也许是我们性格确实太过相似,可是正因为如此,我们才真正懂得对方的心,我们的心是完全一样的,就像《呼啸山庄》中的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只是我们忽略了表达的方式,总是从自己出发,以为只要自己受苦对方就可以感知,其实那只是电影电视里的桥段,现实生活中不是这样的……还有,我们总难免受到外界的影响,虽然我对此完全不在乎,可是我没有想过你的感受,毕竟你是女孩,而女生总难免甚至是喜欢流言蜚语,这是我的错,是我太笨了,太自以为是……焕秋,我、我真的希望你能重新考虑一下,毕竟我们曾经是那样的要好;现在还不晚,不然也许就真的晚了,可是那样我们错过的就不是现在,而是我们的一生——人是一生是很漫长的,也是很短暂的,心里的感情死了,人生也就失去了意义,我真的不想我们也走希斯克利夫和凯瑟琳的路子,我们都知道那是怎样的煎熬,还是那句话:我们的心是紧紧连接在一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也有些语无伦次,但还是表达了心里的想法,尽管知道希望已经万分渺茫。
她不说话,不知道有没有在听;我也渐渐地说不下去了。
“但是时间已经改变了,所以事情也改变了,你和我也都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她慢慢地说。
“我还是我。”我立刻说。“我一直是我,并且永远是我!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但是我对自己不相信,我怕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我无语,心里怆然,等着她说下去。
“所以,你不应该来,来了也没有用。我不会见你,我也不能见你,甚至——”
她的声音又高起来,并且变得冰冷,比刚才还要冷,一句一顿。我只感到心里发寒,拿电话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
我等着她的下一句,知道肯定也是最可刺伤我的一句。她好像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来了。
“——我不想见你。”
我马上产生一种屈辱的感觉,脸瞬间涨得通红,紧咬起嘴唇。
“很……很好!”我艰难地挤出来这句话,知道事情最终还是失败了,一切都不可能了!我再也不必存有希望了!“我明白了。”
突然自己觉得好累好委屈,仿佛一直在努力忍受、忍耐地坚持——从济南到驻马店,从驻马店又到许昌,只盼着能有一个机会,甚至只是一个“侥幸”,最后却还是残酷地被证明没有任何可能!我的心完全沉下去,沉到了海底,然后被咸水包围住,尽情地泡着。
很奇怪地,我居然也感觉到一种轻松(大概是心沉底的踏实),一方面是放下来虚无缥缈的、患得患失的目标,另一方面则像是终于向自己证实这种侥幸心理是不正确的,既不符合物理逻辑,也不符合数学公理。
她丝毫不体谅我此时的心情,竟然继续说:“你明白就好。其实你早就该明白了!”
我再也忍受不住,何况现在既然完全没希望了,我再无什么可指望的了,那我为什么还要受她的气,接受她的指责?!
正好店老板走远了一些。
“是的,我早该明白了。哼,我是多么的傻啊,居然对你一直念念不忘,还巴巴地过来,一定让你觉得像动物园里的原始没进化的猩猩一样好笑了吧?真是对不起你的聪明……”
“这是你自己想的,我可从来没这么想。”她冷冷地说。
“没错,你从来没这样想,因为你一向都是那么的温柔,杀人怎么会用到着刀子呢,那多么的有失身份……”
我连讽带刺,心里涌起一阵阵悲愤,好像要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只怕她会突然挂下电话,而她似乎并不想和我“交锋”,或者是任由我发泄,或者听着这些很受用,好知道我对她是如何的喜欢,从而嘲笑我是如何的傻瓜;又或者她在想别的什么。
“其实你要是真要见我,我也阻拦不住,并且你也来许昌了。”她忽然悠悠地说。
我一怔神,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攻击”的目标。
而她像是想起来什么得意而且高兴的事来,居然笑了一下。“当初遂平那么大,你都能找到我,何况是这小小的许昌学院……”
我真的是愤怒了,没想到她又提起这件事,而且在这个时候!这一直以来是我内心最大的骄傲,现在却被人当作笑料,而且是她本人——我真从骨子里感到难受和屈辱,而她竟然还在笑!
“既然你不想见我,我又何必见你?那岂不是会让你不高兴,你知道我是从来不愿意做让你不高兴的事的。”我强忍住悲愤,慢慢地说。
她还在笑,“那你也可以在学校门口啊、公交车上啊、网吧啊、八一路……等等什么的地方碰见我的啊……”
“你放心,我一定会尽量避开这些地方。”我截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