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序言还是后记（3）

9月8日。我白天写了不少字，很是心情愉快，有一种辛勤劳作的充实。看看天色黄昏，才终于舍得下去吃饭。

我心里盘算着要一大碗焖面，再奖励给自己一瓶啤酒。忽然眼前一亮，原来是华灯初上，如两条明亮的飘带向远方伸展。路宽，车少，人静，清风徐来，真是好个夜色！

我正要拐向东边，忽然想到：为什么非要等到明天呢，今天、现在岂不就是最好的时光？！我心里涌起激动，马上回头向对面走。

走到马路中间，我突然想起自己忘了带手机，不记得她的号码。正好不懊悔，脑海里却冒出一串数字，但是我不确定，站着想了想，决定试一下——对了自然最好，要是记错了，那就明天再打。

我大步穿过马路去，嘴里、心里默念着数字，走进那家“博文”文具店。“打个电话。”我说。“打吧。”老板满脸笑。这几天我常打电话、买烟、买笔和稿纸，和店主夫妻俩已十分熟悉，听她说话很有意思，似乎是鼻音比较重，比如说“没有”，听起来却是“木有”。

我左手拿起话筒，忽然神经一恍惚，觉得眼前的情景好像曾经发生过（这种感觉我有过多次），大脑里掠过一道不祥的预感。我呆了一呆，伸出的右手食指渐渐感觉到一片凉意，可是额头反应迟钝似的依然明朗，促使我一个接一个拨出数字。

电话“嘟……嘟……”拉长了两声。然后有人接起来：“喂？”

我不禁屏住呼吸，好象嘴里含着一只会叫的蟋蟀，然后欢快地说：“焕秋，是我。吃过晚饭了吗？”

停顿。

“叫梁慧接电话!”

耳边一声惊雷。

“什……什么?”我心里一沉，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不在我旁边。”

“哦，”她好像松了一口气，又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你现在在哪啊？”

我耐住性子。“就在——离你们学校不远。”

她又停了一停。“你什么时候来的？”

“8月26日下午到的。”

“从驻马店？”

“……是的。”我犹豫了一下，不想节外生枝。

“这是你在许昌办的号？”

“不是，我是在超市用公用电话打的。”我知道在她的问题没结束之前，最好是老老实实回答，什么也别发问。

“咦？”一声熟悉的调子。“那怎么显示的是手机号？”

“我也不知道。”我想了想，试着笑一下。“也许他们接的是移动话线。”

但她却并不笑，又沉默了。

我不想冷场，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仍然轻快地，“你们最近忙吗？”

“天天闲着。”她的语气不咸不淡。

我只好又换个话题，也是自己的打算，“你——吃过晚饭了吗？我还没吃。”

“准备饿死哩！”

她叫起来。我很欢喜，最喜欢她这个“哩”字的腔调，而她的情绪一直是我的风向标。

“那怎么行？你要是饿死了，我岂不是要担责任。”

“你担什么责任啊？我又不是为了你。”她又恢复了淡淡的语气。

我只好刮刮鼻子，“……最近在忙什么？”

“谈恋爱。”

句短、且戛然而止，一下子化解了我的万千柔肠，我不禁皱皱眉头。

“那是，你身边一向不缺乏追求者，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的魅力。”我忍不住来一句“风格”不同的。

“啥意思？”她咕哝一句。

“我在夸你啊……”我有心再讽刺两句，猛然清醒，连忙趁热打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见吊她胃口没反应，只好又自己说，“我现在吃胖了，你知道多重吗？”

“多重啊？”她淡淡地问。

“145斤，哈哈，刚在家称过！”我马上意识到话说漏了，有些心虚。“要是你见了我，只怕会吓一跳。”

“我也胖了。”她好像并未察觉，似乎在想着别的什么事。

“不是吧？我觉得我胖一点儿其实挺有感觉的，不过，我觉得你——要是也胖了，怕不是不雅……”

“哎——”她打个哈欠，大概加伸一个懒腰。“天天闲着，没事干，想不胖也不行啊；我现在都丑死了！”

我脸上浮现笑意，想象她的样子（自然是过去的样子，现在的看不到），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心”了。“不信。”

“不信算了。”她又回到淡淡的语气，云淡风清。

“噢……那你现在穿什么衣服啊？是不是以前的很多衣服都穿不下了？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穿裙子。”

“谁说的？我现在就穿的裙子。”

她又急起来，我暗暗好笑。

“真的？那我可真是遗憾，以前三年都没见你穿几次。”

“你以前没见过我穿裙子？”她反问说，带着一些不悦，似乎有意提以前的事。

“也……也见过的。我还记得你以前有件淡黄色的纱边连衣裙，还有一件绿色的短裙，很漂亮……”我倒不想多说“以前”，因为我想的是现在——今天晚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