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八章·求助
谢不意刚到华山派不久，后脚就有人来给他报喜：“恭喜谢真人贺喜谢真人。”
谢不意一脸懵逼，后面又有人来给他道喜：“吃酒之时，谢真人别忘了叫我等也沾沾喜气。”
谢不意直到看到了宫里边来的人才知，自己竟如斯幸运，被皇太女选中成了未来的皇太女夫。他父母家人竟瞒着他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有画像递呈上去，今朝中选，他亦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召开在华山派的剑锋大会持续了三天时间，最后一日过了晌午谢不意便先离开了。谢家的老人早已等在华山脚下多时，恭候自家郎君回返陈郡祭祖，赐婚的圣旨已经下达，谢不意也该准备了。
“雨伯，怎么是您老来接我？”谢不意身上还是做道士高功打扮，头上仍旧戴着一顶莲花冠。
雨伯乐呵呵地上前往谢不意手上塞了个葫芦，说：“是老太君交代老奴来接郎君回陈郡祭祖，这葫芦里装着的是西瓜汁，天气炎热路程遥远备一些冰镇过的西瓜汁解暑又解渴。”
“这葫芦上的刻画，怎么从来没见过？”谢不意的注意力倒是被这黄皮葫芦上的特殊花纹吸引。
雨伯道：“嘿嘿郎君有所不知，这葫芦是东宫送来的。听说还是皇太女殿下亲手从葫芦藤上摘下来，然后刻画上这个‘百年好合’结的，郎君你瞧瞧这葫芦是不是特好看，老奴也如此觉得。”
送葫芦的寓意谢不意怎能不知，只是他只匆匆和皇太女殿下有过两面之缘，谈何爱情。不过由此看来皇太女殿下的手工雕刻的技艺确实不错，葫芦底座上还印上了皇太女自己的私章，可见珍惜。
雨伯并不是一个人来长安的，京畿道离陈郡远着呢，雨伯自己年纪也大了独身前来，谢家人自己还不放心让这样一个忠仆出远门。谢家有不少的扈从以及侍女都来了长安，谢不意还见到了熟人。
有两个侍女是自己母亲和祖母身边侍奉的，这两人算是与自己较为亲近的人了：“郎君是不知道，老太君打从知道喜讯之后就赶紧让我们来长安了，她老人家连给新人的百子帐都是准备好了。”
“夫人也早就给郎君准备好了大婚所用的一应物件，本想着将来郎君还俗回家，再从各大世家选一位宜心宜德的娘子成婚。不曾想如今东宫立了一位女储君，要选郎君你进宫当太女夫了。”
谢不意很想谢谢她们，但是对他一个出家人揶揄这些很有意思吗？事实证明，真的有意思极了！
“那是谁？”注意到在一堆谢家人里边还有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骑着一匹马，也不见身上有着谢家人的标识。雨伯与谢不意前后脚进了马车里头，解释道：“哦，那是东宫金吾卫风行风大人。”
风行摇手向谢不意打了个叉手礼，打过招呼之后，依然停在路边目送着谢不意一行人离开。
返回东宫后，风行将谢不意一行人离去时所交谈的话逐字连词地复述了出来，他的唇语在一众金吾卫当中算是顶尖一流，加上当时距离谢不意他们并不远，因此连谢不意当时的表情都看得清楚。
“你辛苦了，凝露刚煮了凉虾孤给你留了一碗在司膳房。”我忙着看折子就没抬眼去看，风行谢了恩之后便自行退出了崇文馆。过了一会儿之后，在一旁的云岫起手行礼：“参见齐王妃。”
“太女殿下可是在忙？”
我放下奏疏抬头看了眼，狐疑道：“五嫂怎么来了？”我和这几个兄弟关系本不亲近，也就是最近半年来才和齐王慕容珝有所来往，只是平常互相之间也不怎么走动，特别自我成为皇太女之后。
齐王妃朝我笑笑，行过平礼之后就在云岫搬过去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敢欺瞒太女殿下，臣妾今日来是奉了齐王殿下的令，来给太女殿下送贺礼的。得知殿下与谢真人婚事钦定，特来道贺。”
“有劳五嫂亲身跑这一趟了。”不用我开口吩咐，底下人已经给齐王妃奉上了茶水点心。
齐王妃身旁的宫女上前，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云岫：“这位姐姐还请仔细小心，这对金玉琉璃瓶内养着美人蕉和剑兰，每隔三日换一次水，浇灌一些晨间的露水便能一直维持鲜活的模样了。”
“原来如此，多谢姐姐教诲了。”云岫向我看了眼，得了允许，将两只花瓶都抱了下去。
其实云岫也没有走多远，不多时她就回来了，说：“奴婢将两只金玉琉璃瓶放在了琴室那边了，多宝格上正空了两个位置，一高一低的错落有致恰好能把两只花瓶都放上去。”
“五哥素来喜爱收罗奇珍异宝，美人蕉和剑兰都是难得一见的珍稀花种，琉璃瓶易得金玉琉璃却是百中无一。五哥肯割爱于孤，真是让小妹我受宠若惊。”客套话嘛，谁还不会说了不是。
齐王妃拢了一下衣袖，说：“太女殿下，实不相瞒臣妾这次来，主要是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请太女殿下能帮个忙。”话已至此也是时候该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了，我也明白她不可能单纯为了送礼。
眼神一扫，崇文馆内其他闲杂人等全都退了出去，只留了我和齐王妃各自的心腹。啊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心腹，主要是魏峥一直将自己搁在阴影里头，方才齐王妃也没瞧见我身侧的暗影里有人。
魏峥其实是在打盹，先前我见他有些困乏的样子，就叫他在我身侧的一张铺地的软垫上睡了。这会儿他头还枕在我腿上让我想起也不敢起，听着他的呼吸，低头就能看到他那白皙的脸庞。
齐王妃：“太女殿下想必也知道臣妾出身卫国公府，家母沈氏是父亲原配故去三年后再娶的续弦，母亲进门以后将一双原配所出的儿女视若己出，和父亲成婚三载才生下了臣妾这个独女。”
“长兄与长姐都是国公府上下的掌中宝，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母亲也因为顾忌先头夫人处处维护宠溺。待到臣妾出生时，兄姐都已然长大性格固成，母亲为怕人说闲话，未出月子便亲身照顾无意染了小风寒的长姐，置臣妾于不顾。”
说及此处齐王妃屡屡有哽咽：“母亲待我一般，对待兄姐却是巴心巴肺的好。可是如今我们的父亲重症在床，长兄却和叔父婶婶们站起来要撺掇了我母亲国公夫人的诰命，还要家父休了她。”
“五嫂所求之事孤心里大约已经明白了，沈夫人的诰命是朝廷审核后，经由礼部议定父皇盖印所赐，大燕朝中享有朝廷俸禄的外命妇，没有人能随意摇动沈夫人的位置。”
“多谢太女殿下宽怀，能得殿下此话，臣妾也就心安了。”齐王妃起身来朝我跪下磕了个头。
我道：“嫂嫂无需多礼，快快起来。”
“时候不早了，臣妾就不多打扰太女殿下，这便告辞了。”齐王妃要走，我再怎么也要起身虚送一番，偏生魏峥睡得香甜我又不忍打搅他的好梦。一时惊动，惹得齐王妃和她的宫女都望了过来。
一时缄默，齐王妃向我投来一道“我懂我都懂”的意会眼神，随后便揶揄着离开了。
齐王妃走后我又重新拿起了奏疏，将所有的折子看完批完已经点了灯，魏峥醒来的刚好，到了该用晚膳的时间。上午从司兽园挖出来的那个木偶也查出线索来了，我一边吃饭一边看调查结果。
“我皇兄前脚才刚离开长安，她们后脚就立马往司兽园埋了一个写着我生辰八字的木偶人，不知道是当真心急如焚还是已经六神无主。”这件事暂时还被我压制着没有让其发酵。
魏峥用公筷从锅子里夹了一块羊排给我，今晚让我涮锅子的羊肉是下午的时候才杀的，送到我这里来的都是一头羊身上肉质最上佳的部分。其余的我也不会问下落，厨子们会烧了菜给东宫官送去。
这东宫偌大，东宫臣属们也都是与我一样依着朝堂法度那般工作日常作息。原先我哥哥慕容瑛的那批东宫官除了太子少傅裴朝书之外，其他人全都被安排到别的部门充当或者替补去了。
除了三师三少之外其他的臣属们多半都是住在东宫前朝的，我偶尔也会赐膳下去，用以笼络人心。类比今日给他们放个假休息一下，也是为了今后等我登基上位了，我的臣子不至于早死。
下午的时候魏峥出去过一趟，我知晓他是去了大理寺打算借卷宗，但得到了一个很遗憾的答案。有关名剑山庄的案卷早已在十年前的大火中被烧毁了，这也就表示，探寻真相的线索又断了。
“明日早朝之后，以孤的名义，请大理寺少卿燕霆来东宫一趟，就说有疑难请他相助。”
说完，我端起面前的碗来喝了几口汤：“哇，这汤真不错。香菇好鲜芫蕦也很香，明儿早膳做一道醋芫蕦，再加一道羊肉馅儿的烧麦。”
旁边有人提笔记下了下来。
魏峥与我一道吃了晚膳后，一块儿到外边散步消食，走到司兽园的时候，我站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