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原配
嫡女原配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天气愈发热了,又临近午时,往常这个时候,星云在自个儿屋子里会换上透气的纱衣,内衬也偷工减料去掉一层。
照理说,北边的气候比南边凉爽一些,也还不到热的时候,便是叶元青这样火气大的人,规整地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也不见焦躁。偏偏星云,觉得身体里有团火一般,细细地烧着她的神经,恨不得手上有个扇子狠狠扇两下。
本是要处理家事的,却也没什么进展,余氏跟乔父两个又吵了起来。
“……你做过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吗?我嫁到你家二十年了,操持家事的是我,孝敬公婆的是我,教抚儿女的还是我!那个时候,你在干什么呢?”
余氏冷笑一声,恨不得一口啐在乔震脸上,“你一个大男人,见天儿地吃酒作乐!兴头上来就送银子给那些捧你臭脚的穷朋友,这个三十两,那个五十两,你可知道,你十来个儿女,每个人每月也不过二两银子的例,你一出手就是上百两银子,这也就算了,左右你花的是乔家的银子,我哪里管得了你乔家的事?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儿了,想起来走仕途了,你以为当官就是你去妓馆里点小姐,只要有钱,点了哪个哪个就跟你走么?”
…………
外头艳阳高照,院里的树沉静地立在那里,枝叶纹丝不动,檐下站了一溜儿伺候的使女婆子,个个垂首敛眉,有那不老实的,竖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还跟人挤眉弄眼的。
乔震被妻子这么抢白说了一通,气得浑身颤抖,伸手指她,“你、你、你……无知妇人!”余下的一句也反驳不了。
星云在一旁听着,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只觉脑袋涨涨的,身上的燥热感更严重了,忍不住拿出手帕扇着风。
叶元青忧心地望了过来,他在这种场合不好说话,神情看似关切其实早已走神,只是星云一动,他就回过神了。隔着茶几握住星云的手臂,用很小的气音问她,“你哪里不舒服?”
星云懒懒地斜了他一眼,将手帕掩在唇上,“屋里呆的久了,有些闷。”
叶元青便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臂。
乔老爷子总不能任由儿子儿媳就这么吵着,自然要来拉偏架,最终局面发展成一家人对乔震的批斗。
无论古今中外,争吵总是从一件事情、一个人发展成过去的许多事情与多人混战。
星云坐着听得都快睡着了,眼看要到吃午饭的时间了,却只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想去小解都开不了口。
趁着众人的争执告一段落,星云站起来欲出去走走,顺道解决一下生理问题,谁知起得太猛,眼前黑了一阵。
叶元青忙过来扶着她,连声关心,“怎么了?头晕么?哪里难受?”将她缓缓地放回椅子里,这一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老爷子扬声叫道,“来人,去请府里的大夫来!”
余氏则是把常跟在星云身边的忆柳叫了进来,严厉问道,“你家小姐这段时日身子哪里不得劲么?你贴身伺候的,怎么没发觉?”
忆柳进来就见星云不很舒服地支着额头靠在椅子里,又听了夫人的责问,就连姑爷都冷冷地盯着她,脸色煞时雪白,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小姐、小姐……近日总觉得很热……饭量也大了,腰身比过去紧了些……”
星云不好意思地用手帕捂住了脸,怎么听,她这都像饿着了。
余氏上下打量了星云几眼,想到什么,又顾忌这么多人,还是没开口,只说,“把小姐的茶水撤了,兑一碗蜂蜜水,再取两碟松软的点心来。”
星云愈发不好意思,挣脱了叶元青的手,站起来道,“其实没什么大碍,就是起得猛了,眼前发黑,缓一缓就好了,何必大张旗鼓地请大夫呢,忆柳,你快起来,取我的衣裳去,我要解手。”
余氏“啪”地打了一下她的手背,咬牙道,“你要去就悄悄地去,怎么还说出来,多粗俗!”说着看了一眼叶元青。
后者识趣地表态,“这有什么粗俗的,人有三急嘛,况且今日在场的都是家人,只有关心她的,没有笑话她的!”
从余氏的表情来看,她十分满意这个回答,星云脑子里莫名冒出来“她爽了,她又爽了”这句话。
更衣的这会功夫,府里的老大夫已经过来了,他眯着眼,不紧不慢地抚着灰白的胡须,时不时就要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身上散发着一种悠然笃定的气场,正和老爷子说些养生之道。
星云进来时,老大夫擡首上下打量她一番,抚着须点头,招手道,“来,坐这里!”
这一会儿的工夫,见过这种场面的心中都有了猜测,就等大夫的诊断了。
叶元青此时还显得十分茫然,只觉得这些人跟排斥他一样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可是谁也不肯告诉他。
星云将手腕放在小巧精致的腕枕上,搭了一块手帕盖着,老大夫起了个范儿,略抖了抖手腕,令衣袖滑落半寸,左手抓着滑下去的那节袖子,右手搭在她的脉搏上,口里还问着,“近日身体有什么异常感受么?”
“夜间睡得香不香,起夜么?能不能吃的进去饭食?”
余氏在一旁心情忐忑,双手拧着帕子,看起来像是要合十,又曲着手指不伦不类的,心里想的是一样,问出口的又变了,“大夫,我女儿她……是水土不服么?”
大夫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能吃能喝是水土不服的样儿嘛?也没有割了一个月才来不服的呀!”
说话间,让星云伸出另一只手放在脉枕上,又细细地探了一会儿脉象,“上次来葵水是什么时候?”
“大约六天前。”
“正常么?”
“有些少。”
大夫收回手,抚须思量着,“首先恭喜你,确实有了孕事,照时间算来,很可能是坐床喜啊。”
这话一出,余氏心神放松,朝四方胡乱拜了拜,喃喃念着,“菩萨保佑,真是菩萨保佑!”
乔老爷子眨了眨眼,走近几步,伸着耳朵,似是要听得更清楚些。
叶元青一下瞪大了眼睛,将星云的手抓紧,低头茫然地看了她一眼。
乔星豫朗声笑道,“这是好事啊,也到午膳的时辰了,叫人赶紧摆席吧,也能借酒庆祝一番。”
叶元青忙追问,“那我夫人身体如何,怀了孕怎么还有葵水?”
大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有些妇人怀孕初期每逢月事会有少量出血,当然,此时夫妻最好分房歇息。”
叶元青握紧了星云的手,锐利地盯着他,“为何要分房,这是什么习俗?”
老大夫顿了一顿,投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谴责,“女子怀有身孕前三月是不能敦伦的,侯爷,恕老朽直言,习武之人应当保存肾元,少行房事啊。”
乔星豫的面上带了几分尴尬,这是他一个大舅哥能听得吗?尴尬地扫视一周,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无甚异样表现,难道是他脸皮太薄?
星云一只手在暗处捏住叶元青紧致的腱子肉拧了一圈,递给他一个“温柔”的眼神,“听大夫说话,你别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