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原配
嫡女原配
夫妻俩走在前头,挨着头说些私密的话,将一众丫鬟丢在身后,全是星云在抱怨,叶元青不情愿地听着。
“打了拳不要来蹭我,该先去洗漱,也不要欺负西西,逆着捋它的毛,它得好半天才能舔顺。”
“我插在瓶里的花都是仔细修剪过的,你别随意折了别在西西头上,它的毛那么短,别不住的。”
“也不能把西西抛得太高,万一摔地上怎么办……”
数来数去,全是些小事,可最初那个沉稳端肃的少年将军形象一点一点地淡去,取而代之的就是个烦人的大号熊孩子,整日地招猫逗狗,惹人生气。
叶元青心道,“我要是不招惹它,你看都不看我,你们两个腻在一块,弄得我跟个外人似的。”
“……还有,不要每天来我院里歇息,你的院子在前院,再者,我现在怀有身孕,两个人睡一起不方便。”
说到这个,叶元青立时警觉起来,斩钉截铁地回她两个字,“不行!夫妻俩就该睡在一起,你有了身孕,我更该照顾你啊。”
星云道,“你上朝起得太早了,会吵到我。”
叶元青不留情面的戳破她的谎话,“你明明睡得很香,从来没被吵醒过!”
星云扭头瞪着他。
到了长辈处,星云虽收敛了些,生过气的痕迹还是遮掩不住,可祖母是个脑袋不清楚的,丫鬟们又不敢多言。
不过一盏茶时间,赵氏被一众丫鬟婆子拥着过来了,星云看了下时间,应是来伺候祖母用晚膳的。
说来星云的婆婆真是十分有涵养的一个人,从不叫星云去她跟前立规矩,自个儿又怕婆婆被下人拿捏糊弄,所以闲了就过来陪着。
五月中旬有些庄子上已经能收麦了,赵氏管着家里的庶务,这些日子要时刻关注着天气、收成,清理库中的陈粮等,忙得脚不沾地,是以来的不如平时勤快了。
她一进来,先是笑着问候祖母的起居,午后睡了多久,醒来又做了些什么,而后才转头问星云。
“我过来时听说,元青在二门给你叫了轿子,这是怎么回事?你哪里不得劲么?我们家虽没有那些奢靡的习惯,可一顶轿子还是供的起的,若有哪里不舒坦,千万别硬撑,就是偶尔犯懒了,坐一坐也不妨事。”这是怕星云脸皮薄遇事硬撑呢。
星云并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跟叶元青对视一眼,眼角不由自主地沁出笑意。即便对生育有了恐惧,可当得知身体中开始孕育一个小生命的那刻,爱意便开始生长,女人就是这么一种容易被感情支配的生物。
两人的默契对视看得赵氏一怔,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出现在她的脑中,星云抚着小腹的动作更肯定了她的猜想。
叶元青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欢欣喜意,眼神温软地落在星云的小腹处,“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星云怀孕了,我们有孩子了,您要当祖母了!”
赵氏的猜想成真,反而不知该作出何样的反应,只觉得有一瞬间,她的脑中空无一物,屋里伺候的哪个不机灵?立刻跪了一地道喜。
“好好,确实是好消息,府中伺候的,上下都赏一月月银,夫人院里赏三月。”
就连老夫人都好像突然清明了一些,不住地念叨着,“我要有曾孙子了?我要有曾孙子了!”
赵氏在一旁打岔,“许是曾孙女也不一定,母亲可不能厚此薄彼,无论小子女儿,都得一视同仁。”
不等太阳下山,星云有孕的消息便传遍了侯府上下,仿佛聚集在叶府上空的阴云终于开始散去,府中上下一片欢腾。
夜间,星云这里一拨一拨来谢恩的奴才,这算她第一次在府中接见这些婆子侍女,往后总有打交道的时候,也是个认人的机会,她便没有偷懒。
一个时辰坐下来,脸都笑僵了,脑子里也没装多少有用的东西,这怪不了星云,前世她管理员工,只需要知道谁是谁就行,现在还要把这些婆子的丈夫儿女是谁,在哪儿当差都一一记下来,没有个超级大脑,真就只能慢慢来。
还是叶元青心疼她,叫后来的那些在院子外磕个头算了。
洗漱了坐在梳妆台前,忆柳跟觅荷两个要给她抹香膏时,星云突然想起,“这些香膏,是不是该给大夫看过才能用?”
两个丫鬟脸色立刻白了,对视一眼,“小姐,京城气候干燥,这香膏咱们来了侯府就没停过,该不会……”
星云安慰她们,“应是没什么大碍,不然今日大夫把脉的时候就会说的。不过明日还是将屋里常用的香呀花呀的,还有我的那些胭脂都检点一遍,不适用的就先收起来。”
叶元青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净房走出来时,只听到一个尾音,“收什么?”
星云见他这样,忍不住蹙眉,“叫两个丫鬟进来把你的头发绞干,仔细一会儿头疼。”
叶元青笑嘻嘻地凑过来,“不怕,现在天气热了,一会儿它自己就晾干了。”
星云扭过头不理他,转而和忆柳说起话,“方才来的那几个年纪大的婆子,你们都记得是谁家的嘛?”
忆柳回忆着,“大概记得,穿藏青缎子的那个是吴大管家家的,她家两个儿子都在外头跑腿,管着京郊的庄子,儿媳妇都在厨房帮忙;穿靛蓝棉衣的是管采买的赵管家,这是太夫人的陪嫁……”
按照本朝规定,列侯之母可称太夫人,因而府上人说的“太夫人”指的是赵氏,祖母钱氏为老太夫人。
星云听得咂舌,“没想到你的记性这么好,我就只当面记了一点儿,估摸着明天就忘完了。”
忆柳抿唇笑着,夫人是主子,那些媳妇婆子只会怕给夫人留下的印象不深,她是奴婢,随夫人入了叶家门,月钱是叶家在发,可不得将上司的关系摸透?
星云感慨着,叶元青就笑,“你不必烦恼这个,见的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难道你在军中时也是这样散漫无度么?”星云不满地刺他。
叶元青愣住,“这怎么一样?军中将士便是主将也不能轻易将其升迁贬谪,而家里的这些,若有不听话,敢耍滑头的,尽可以打发了。”
这下换星云愣住了,她本意是想说管家与叶元青管理军队有共通之处,初步便是要认人,不料听了这么一番话。
叶元青走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从铜鉴中注视着她的双眼,“我是认真的,你嫁进来后,母亲曾与我商议过是否要将管家之权交付与你。
只是第一个月,你忙着料理自己的嫁妆,想来也没有心思管侯府的这一大摊子。母亲便说,等你闲下来后,将你带在身边教导几个月,再将手中的事务渐渐地放给你。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了身孕,恐怕接下来的一两年内,你都没有时间接触家事了,但这不代表你对那些奴才没有处置的权利,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犯到你跟前,尽管发落,我跟母亲都不会包庇。”
这大概是这个时代所有的妻子都想听到的,星云却只是浑身发冷,她大概做不好一个合格的主母,她是要回到人人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去的,倘若认同了这些,习惯了这些,恐怕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因而她只是怔怔的透过镜子看着对方,一句话也说不出。
好在叶元青说这些只是想表达自己心意,并没有要她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