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 - 锦衣夺情 - 张宋春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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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途

得到陆炳首肯后,陈姨娘立刻托了、礼部员外郎杨怀庆的夫人作媒上罗家求亲,她自认为以陆家的条件求娶罗瑞香十拿九稳,因此并未瞒着,陆罗两家要结亲的消息不胫而走。

深夜,罗府。

翰林院侍读学士罗永清是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留着文人常见的胡须,国字脸的脸型像他的为人一样端正,说话喜欢咬文嚼字。得知陆家求亲的事后,他脸色有些不好看。

罗夫人知道丈夫对锦衣卫有成见,见他脸色不悦就立刻说道:“陆家是世袭锦衣卫,自己也没法选,陆松为人老实,处事温和,在整个北镇抚司也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再说,陆炳确实是一顶一的人品相貌,撇开家世不论,单说品貌,我觉得是咱家瑞香高攀了。”

陆炳总是跟在皇帝身边,罗永清见过他几次,知道妻子说的是实话,刚才因“锦衣卫”三个字产生的不快顿时消失大半。

两人正商量着,一串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也不等通传就推门进来。

罗瑞香进门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亲、母亲,锦衣卫是什么人?自从洪武爷设下锦衣卫,历朝历代成千上万的锦衣卫有几个是好人,北镇抚司夺走了多少忠臣志士的生命,他们就是一群刽子手。”

罗夫人:“说什么刽子手,锦衣卫也是奉命办事……”

罗瑞香:“前有门达、万通,后有钱宁、江斌,是皇帝命他们设冤狱敛财,还是皇帝让他们陷害忠良?父亲,您从小就教我读书明理,罗家的祖训就是刚正不阿,难道您也要那些人趋炎附势将女儿嫁进陆府?”

罗永清瞥了夫人一眼:“你父亲我是趋炎附势之人吗?不过,也不是所有锦衣卫都不好……不是还有哈铭、袁彬么……”

罗瑞香:“谁能保证陆炳是哈铭、袁彬不是钱宁、江斌?罗家三代进士,一百多年的清誉,若是因为结亲不慎毁于一旦,从此被天下人耻笑,父亲百年后怎么见泉下祖先?”

罗永清:“……”

陆府上下除陆炳之外都在等罗府传来好消息,谁知两天过去,等来的不是同意而是婉拒。陈姨娘看着媒人的脸,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罗府不同意?”她的音调越说越高。

杨夫人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也没说不同意,只说是老太君不舍得孙女现在出嫁,要多留两年,议亲的事要老太君发话才行,他们夫妻不好自专。”

陈姨娘双眉一挑:“有区别吗?”

罗家太过分了,连借口都这么敷衍。她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哪家老人因为心疼孙女宁愿耽误她的婚事。

陈姨娘空欢喜一场,送走杨夫人,一脸气愤地和陆松说起此事,陆松也觉得十分意外。

陈姨娘又反过来劝他:“老爷不必生气,罗家拒婚是他们没福气。咱们二少爷的条件找什么样的找不到,若不是老爷特意吩咐不与勋贵结亲,不知道有多少人家愿意把贵女嫁入咱们陆府呢。我看建昌侯府的五小姐就挺好……”

陆松打断她的话:“建昌侯府的事不要再提了。”

陈姨娘赶紧笑着说:“是,是妾身说错了。我这段时间马不停蹄,看了不少人家,除了罗家还有好几个合适的,鸿胪寺右寺丞周大人的二女儿,光禄寺少卿张大人的四小姐,年纪、样貌都合适。”

陆松:“那就抓紧时间接触接触。”

陆炳踏踏实实地休息了三天,把吴青岚留给他的丸药全都服用完,元气总算恢复了三成,立刻回北镇抚司销假,从此继续每日进宫伴驾的生活。

这天,陆炳借机对皇帝说起自己想考武举的事,没想到皇帝大加赞赏,说:“二郎愿意凭借自己努力考取功名,这是好事。你自小在朕身边长大,朕对你有信心。好好准备,给朕争口气!”

皇帝的支持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两天后,陆炳在御书房见到了吕希周。

吕希周在嘉靖四年中举、五年中进士,先后出督清扛浦漕运、兵部员外郎、刑部员外郎,目前任吏部文选司郎中。

皇帝指着陆炳对吕希周说:“文孚写了几篇文章,语句不通,让朕看了生气。师旦闲暇时不妨指点指点他,也让他开开窍。”

吕希周嘴里连连说着“不敢当”,陆炳已经从御案旁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行礼:“陆炳谢过吕大人。”

吕希周笑着说:“王佐曾与我提起过文孚,说你家学渊远,天资聪颖,因是自小习武才忽略了文章,只要稍加学习,假以时日必定有所成就。”

从此,陆炳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先练习一个时辰的武艺,然后进宫伴驾,晚上回家后看书做文章,每隔五天将文章拿给吕希周批阅。

陆炳的日子过得枯燥单调,但是围绕他的流言却甚嚣尘上。他的婚事仿佛受到诅咒一样,以至于京城人私底下都传说他是克妻命。

周家得知陆府求亲后欢天喜地的答应了,谁知刚交换庚帖,小姐出门上香路上遇到流匪,连人带车被抢走,一天一夜之后才放回来。

周家坚称绑匪只为谋财,没有为难小姐,但是女孩子的名声却因此一遭彻底被毁,周家主动提出退婚。

陆府转而求取张府四小姐,张家也愿意,谁知刚纳彩就传出四小姐与表兄私定终身的丑事,张家火速退婚。

陆府看上的第四个人选是太常寺典簿姚家,姚家犹豫再三之后决定答应,谁知姚小姐淋了一点雨,感染风寒竟一命呜呼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敢与陆府议亲,女婿再好闺女没命又有什么用,曾经的香饽饽瞬间变成鬼见愁。

陈姨娘怀疑陆家犯太岁,撺掇陆松请法师做法除晦气。全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在陆炳面前都小心翼翼的,恨不得说话之前先打腹稿,生怕一个不小心说出与“成亲”有关的字眼刺激陆炳,惹他伤心。

陆炳每日还是该干嘛干嘛,连皇帝都听说陆炳克妻的谣言,他自己仿佛一点不受影响。

这天,皇帝对陆炳说:“浙江水患,户部这些蠹虫就知道借机中饱私囊,灾银越要越多,灾民也越来越多。你替朕走一趟,亲眼看着他们赈灾,也顺便避避风头。都是些无稽之谈,不要放在心上,等你回来再说议亲之事,不管看上哪家姑娘,朕替你做主。”

陆炳叩谢皇恩,并说缘分都是上天注定的,随缘。他这个“随缘”的说法让皇帝颇为欢喜,留他用晚膳,期间说了很多道家随缘的典故。

陆炳领了差事,立刻着手清点银两、确定随行人员,三天后正式登上官船,带着十万两赈灾银南下。

山东,端王府。

桌翻椅倒,碎瓷遍地。端王披头散发,嘴里不断发出野兽一般的低吼,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剥落,露出鲜红的嫩肉,远远看上去红一块白一块,像是用指甲盖抠过的荸荠。

管家领着小内侍大着胆子抱住端王双手双脚,嘴里不停地喝斥:“孙圣手到了没有?为什么还没到?快去,用最快的马去接!”

王府门外,孙传鸿下了马车,脚还没沾地就又上了软轿。抬轿之人恨不得脚下生出风火轮,一口气把人送到寝殿。

孙传鸿被带到端王面前,他抬手制止管家想要说话的打算,对端王爷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毫不见怪,一脸平静地坐下把脉。

平时手无缚鸡之力的端王忽然变得力大无穷,四个小太监都按不住他,管家不得不又叫来两个护卫,合六人之力才勉强让他躺在地上。

与王府众人的心急火燎截然相反,孙传鸿安安稳稳地把脉,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任凭管家在旁边怎么催促,他的眼睛闭着,就是不肯睁开。

一只手完了换另一只手,眼看着端王将自己的舌头咬破了,血沫子喷得到处都是,嗓子也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来,他才终于收回手。

小药童立刻双手捧上药箱,孙传鸿亲自拎着药箱走到外间,声明任何人不许靠近。过了一会儿,他手里端着一个玉盘走回来,盘中七八颗五颜六色的药丸滴溜溜乱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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