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吴青岚:“大人的好意心领了,青岚无德无能不敢高攀。”
陆炳是想认吴青岚做义妹,是考虑到她父母双亡,带着小厮和老仆生活在山坳里,过着半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免凄凉。
如果两人结拜为兄妹,她从此以后可以名正言顺地得到自己的庇护。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提议被接受的可能性不大,吴青岚表面上大大咧咧,其实在某些方面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甚至是顽固。
他没有收回来,而是将玉佩直接放在她的书上,修长的手指按住玉佩,用指尖点了点。
吴青岚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那是在山洞里绝望的时候她用飞刀一点点修剪出来的。
陆炳说:“我今天就要启程回京。”
吴青岚抬起脸看向他:“回京?端王的事都查清楚了?他会是什么下场?”
陆炳:“事情还没完,我走之后济南道提刑按察使司何友臣接手此案。”
吴青岚:“别的我不知道,但是何友臣绝对没胆子查端王府。你认为何友臣能把端王一案查清楚?”
陆炳犹豫了一下,小心措辞之后才说:“青岚,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证明是端王妃不满端王宠信新人,与管家勾结找□□杀人作祟。”
吴青岚不由得站了起来,一脸匪夷所思:“怎么可能?咱们在璇玑阁地下亲眼看见端王与□□搅在一起,你还因此险些丧命,这些难道都是假的?端王妃是深宅内院的妇人,□□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想找就能找到,再说争风吃醋用得着连杀十几个人还剥皮毁尸?”
陆炳:“端王妃已经自尽,死前留下认罪书,刘管家拒捕,被王府侍卫当场毙命。这件事目前到此为止。”
吴青岚:“就算端王妃留下遗书又如何,咱们几个可以出面作证。”
陆炳:“你们不能作证。”
吴青岚:“为什么?”
陆炳:“只要你们敢作证,立刻就会出现自称是□□教徒之人,以弃暗投明为由,指认你们才是具体负责杀人作祟的执行者,并且埋尸在王府附近的时候不小心被王府侍卫发现,端王为民除害意联合官衙一起悬赏捉拿你们。”
一番话听得吴青岚目瞪口呆,又气又急可是又明白陆炳的猜测很有可能接近事实真相,她结结巴巴地说:“真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难道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刘管家死有余辜,端王妃却是无辜的,死后背黑锅不说也许还会累及家人。”
陆炳:“不会连累她的家人。何友臣认为罪魁祸首是刘管家,他利用妖术蛊惑王妃,王妃算是受害者。”
吴青岚直直地望进陆炳眼底深处:“你是不是也怕了,不敢惹端王府,明知道何友臣是个只知道拍马屁的酒囊饭袋还让他接手查案。你真认为他敢查端王府?”
陆炳依然心平气和地说:“何友臣是济南道提刑按察使,查案本就是他职责所在,能不能查出来是能力问题,敢不敢查是态度问题。朝廷设有吏部、督察御史,还有专职言官……”
吴青岚看着陆炳一板一眼地和自己打官腔,忽然气不打一处来,砰一声把窗户关上。
面对紧闭的窗户,陆炳不得不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无声地叹了口气,说:“端王的身体情况很糟糕,他与□□勾结制毒炼丹都是为了续命。如今被咱们撞破,以后没办法在炼丹,只能一天天等死。活受罪才是最好的惩罚,一刀杀了他反倒是便宜他。”
吴青岚心里一动,眼角瞟向紧闭的窗户,脸上的表情渐渐缓和下来。
“我走之后你不许轻举妄动。不管持什么立场,你我都是平民身份,若敢对王室下手等同于谋逆。能动端王的另有其人,只有他亲自动手才不会牵连其他人。”
吴青岚:“是谁?”
陆炳没有回答她,过了一会儿,吴青岚以为他已经走了,他的声音忽然在窗外响起:“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你拿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都可以到京城来找我。”
吴青岚一听是他母亲的遗物,立刻重新打开窗户,将玉佩还给他:“这玉佩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
陆炳低头看看手里的玉佩。只听吴青岚又说到说:“你若是一定想要为我做什么,倒是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陆炳:“你说。”
吴青岚:“半年后杨锐要进京参加武举考试,他心性率真行事莽撞,我担心他闯祸,望陆大人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略加照拂。”
陆炳用力握住手里的玉佩,脸色沉了下去,嘴角微微勾着:“我会留意的。”
“多谢大人。”
陆炳走了,吴青岚听着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挺直的后背塌了下去,无力地抬起手合上书,意外发现书竟然是反着的,她对着倒放的书发怔,等她再抬起头望向窗外时,已经人去院空。
傍晚时分,杨锐来探望吴青岚,杨锐说:“城里的锦衣卫今天都走了,咱们和他从此天南地北,估计日后难以再遇。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也不要担心自己的亲事,实在不行我娶你。”
吴青岚白了他一眼:“你娶我?你娘能同意?”
杨锐:“不同意也得同意,她看中的人一个两个都不成,再这么下去我都老了。”他嬉皮笑脸地说,“她着急抱孙子,最后肯定会答应我的。”
吴青岚“嗤”了一声,说:“娶我的人不能纳妾,你能做到吗?”
杨锐大吃一惊:“不让纳妾?那怎么行!像我这么英俊潇洒仗义疏财的男人,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把放心寄托在我身上,我不纳妾她们怎么办?”
吴青岚抓起桌上的茶壶就扔了过去,杨锐眼疾手快一把抄住:“君子动口不动手!”
吴青岚:“你就臭不要脸吧,还小姑娘,还芳心,你说的小姑娘怕是怡红院的小姑娘吧?”
杨锐:“别瞎说啊,我可没去过怡红院。”他把茶壶放下,半真半假地问,“哎,你真的不让纳妾呀?”
吴青岚一脸严肃:“可以纳。纳一个我毒死一个,对女人下不了手我就对你下手,把你毒得又聋又瞎又残,看你还怎么享受小姑娘。”
杨锐用见了鬼的表情看着吴青岚,双手抱紧自己假装瑟瑟发抖:“不知道陆炳走远了没有,我现在去追他兴许能把他追回来。”
“滚!”
陆炳带着锦衣卫一路星夜兼程回京,进城后并不回家而是在宫外递牌子请求觐见。
皇极殿,皇帝双手将跪在地上的陆炳扶起来:“二郎回来了,快平身。身体怎么样,朕听陆松说你身中剧毒,朕是又急又气,连夜安排锦衣卫带上最好的药前往山东,现在怎么样?”
陆炳:“回圣上,多亏圣上派人带去的药,臣的毒如今已经全解了。”
黄锦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陆炳身后。
皇帝指着椅子说:“那就好,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