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舍 - 锦衣夺情 - 张宋春红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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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舍

核桃走了,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陈涛闭上眼梳理混乱的思绪,仔细体会目前的状态。

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荒唐的梦,那种午睡久了想醒却醒不过来、似是而非的状态持续了十八年,焦急、无助、彷徨、恐惧各种情绪侵袭着她的意志。

如今她终于撕开了层层茧壳,让孤独的灵魂重见天日,庆幸之余却更加混乱,因为好像吴青岚也活着,属于吴青岚的记忆现在也存在于陈涛的脑海里。

她相信吴青岚以前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在属于吴青岚的记忆中曾经多次感觉到“陈涛”的存在,尤其是几次大病做梦期间。

在梦境中吴青岚感知到了一些未来的信息,这让她误以为自己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对婚事的抗拒就是因为感觉到嫁给陆炳会短命所致。

但是她仅仅知道个大概轮廓,却不知道详细内容,毕竟她没办法像陈涛一样从历史书中看见了事情发展的真实过程。

这种情况太奇怪了,或者说奇妙。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陈涛,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吴青岚,像是一个成年人观看双胞胎妹妹小时候的视频记录,明明是应该亲近却又那么陌生。

陈涛现在的记忆中并行着两个母亲、两个父亲、两个童年时期、两个青少年时期、两套知识体系......

重生穿越,如果强行解释的话,可能类似于高级生命体的记忆片段在某种磁场力的影响下,突破空间和时间限制,出现在其他位面空间并且投射在该位面空间的某个契合度最高的生命体中,实现了记忆片段的复制、移植与激活,并且不断吞噬、融合新生命体的记忆片段,很像道家的“夺舍”。

问题的关键是,到底是位面空间还是同一条时光长河的回溯?如果是前者,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如果是后者,她就必须按照历史上吴青岚的生活轨迹重走一遍,否则一旦历史偏离了原来的轨道,后世的一切也将随之扭曲甚至灰飞烟灭。

后世有她割舍不掉的亲情、爱情和友情,有无数先烈抛头颅洒热血缔造的新中国,更有她引以为傲的华夏复兴之战,十四亿条鲜活的生命,不允许她肆意妄为,哪怕牺牲个人重生的机会,也要保证历史沿着原有的轨道运行......

想得头疼也想不出结果,干脆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蘸上墨汁,在纸上写了一行字,漂亮的簪花小楷陆续出现在雪白的宣纸上,看来身体的勤学苦练具备的技能还在。

她在纸上写下“陈涛”两个字,又写下“吴青岚”三个字,盯着“陈涛”出神,良久之后脸上露出不舍的神情,手下却将写着“陈涛”的纸一条一条撕碎。这里是明朝,她将成为吴青岚,而不是陈涛。

皇极殿上。

皇帝坐在御案后面,面沉如水,陆炳站在他身旁,君臣二人一起看着对面众人。

张璁因为年纪最大且是内阁首辅,被皇帝赐座,其余的五位内阁大臣、六部尚书和两位大学士,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丝毫情绪波动,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成为官员最起码的素养之一。

大殿中央的地上跪着薛侃和夏言。

短短三天时间,薛侃瘦削得不成样子的,身上穿了一件新的但是明显肥大的袍子,脸洗过了,头发也梳过了。如果掀开袍子,就会看见身体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皮肤溃烂得让人不忍入目。

临出诏狱前,罗浩阴着脸警告他不要把自己的手和肌肤暴露在外面,以免惊吓圣上,罪上加罪。薛侃耷拉着眼皮没理他,但是来到皇极殿后,他将指骨全碎的双手藏在袖子里。

这么做不是害怕惊吓圣上,而是因为心中那股气,有冤有怨。

嘉靖指着陆炳道:“陆炳你来组织庭审,当着大家的面好好问问这两位爱卿,问问这他们到底是何居心,是不是盼着朕早点死了,好让他们再挣一个从龙之功!”

嘉靖的话一说出口,满殿文武连同张璁一起纷纷跪下:“陛下恕罪,微臣不敢。”

“你们不敢谁敢呢?起来吧,都是我大明朝的股肱之臣。”

众人再次磕头后才起身。

陆炳走到大殿中央,将一张写满字的纸递到薛侃面前:“薛大人,这上面的内容你是否承认?”

薛侃直起身,没有用手接,伸着脖子、歪着脑袋看那张纸,姿势极为别扭。

陆炳的视线扫过薛侃的袖子,稍稍往前走了半步,让他能正常看清纸上的内容。

薛侃感激地望了陆炳一眼,陆炳依然是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善意之举与他无关。

这是一张口供,招供人是薛侃。

薛侃看着口供,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红,胸口剧烈起伏,喘气声越来越重。他无论如何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说过上面的话,更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这样的一份口供上签字画押。

可纸上面的每一个字又明明是他的字迹,为什么会这样?!

他的脑子仿佛锈死了,眼前一阵阵发黑,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辩解,可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只能大喊道:“陛下,决无此事,夏大人从未指使过臣,求陛下明察!”

边说边磕头,砰砰砰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几下之后额头已经磕破,鲜血顺着额角流下脸颊,让人不忍直视。

陆炳回头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微微闭了闭眼,陆炳会意,转回头继续问道:“薛大人,你说自己冤枉?”

薛侃结结巴巴地说:“字迹是我的,可我从来没写过这样的口供。”

张璁不耐烦地说:“荒唐!字迹是你的字迹,不但画签名押还按了手印,怎么又说口供不是你的?难道北镇抚司闹鬼不成?”

户部尚书附和道:“薛侃,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攥在手里,所以不敢承认了?放心,圣上面前,谁敢威胁于你?说出来,圣上自有公断。”

户部尚书说完,立刻又有几人附合,满殿大臣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是薛侃出尔反尔,招供之后又惧怕夏言权威,因此不敢承认。

薛侃只是连连摇头,脸上露出迷惘的神色。字确实是他的字,他不可能连自己的字都不认识,可是口供的内容真不是他说的,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张口供,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陆炳一挑剑眉,继续问薛侃:“你再仔细看看,这上面的字真是你的字吗?”

说着把口供又往前递了递。

薛侃两只眼睛几乎贴在纸上,看来看去还是他自己的字,他绝望地看着陆炳,几乎是哀求着说:“陆大人,字是我的字,可我真的没写过这样的口供。”

薛侃仿佛魔怔一样,翻来覆去的说着同样的话,却又拿不出合理的解释。

陆炳收起口供,转而递到夏言面前:“夏大人,您怎么看?”

夏言略微一扫就看清了全部内容,朗声答道:“夏言从未做过此事,臣对陛下的中忠心天地可表,求陛下明察。”

夏言不是第一次看见这张口供,今天这个场面其实是他努力争取来的。

昨天,原本要散值回家的夏言忽然接到旨意,宣他进宫面圣。同样在皇极殿里,皇帝脸色阴沉地将这一份口供从御座上扔到他身上:“夏言,你有什么话说!”

夏言弯腰捡起口供,看完内容后心不断往下沉,意识到一场巨大的危险正在袭来。

他从未指使薛侃,这一点自己最清楚,既然他从未做过此事,为何薛侃的口供上却说是受他指使?薛侃算是他的半个老乡,两人虽无深交,但是他了解薛侃的为人,相信他不会无故攀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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