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题
杨锐奇怪地自言自语:“我没看错吧,陆炳忽然变成软脚虾了?”
他旁边一人忽然接话道:“不想变也得变。他的对手来自山西大同,真正上过阵杀过敌的人,据说是杨一清的徒孙,杨一清你知道吧?”
杨锐看向说话之人,这人身材不高,穿着一身深紫色绣金边的直裰,看料子就价值不菲,而且配色非常符合杨锐的审美观,就是长相一般,平凡的长相配上这身华贵的衣裳有些浪费了。
那人见杨锐看他,就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战场上凭的是真本事,不是关系户,‘乳兄弟’不管用。”
杨锐立刻对他竖起大拇指:“兄台所言极是。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鄙姓金,叫金荣。”紫衣人说。
杨锐看着他悬在腰间的物件,一水儿的金子,连玉佩都要用金坠子做饰物,忍不住道:“好名字。”
场中,陆炳向对手抱拳说了“承让”,然后去考官处签字画押,离开比武场时刚好经过杨锐身边,擦肩而过时杨锐道:“没想到你也是欺软怕硬之人。”
陆炳笑笑,没说话,径直走到一边去等待散场。
杨锐故意望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让你看看什么是武人的气节。”他的喊声立刻吸引了周围二三十人的注意力。
李振川今天负责带领锦衣卫维持考场秩序,他也在场下看陆炳比武,闻言立刻对杨锐怒目而视:“闭嘴,考场之内不得喧哗,否则取消考试资格。”
金荣在杨锐身边小声嘀咕:“狐假虎威。”
陆炳对李振川抬了抬手,示意无妨。
杨锐见状哈哈大笑。
陆炳是这次武举最受瞩目之人,只因为大家都没想到以他的条件竟然也来参加考试,更让人意外的事居然有人敢公开挑衅他,众人看向杨锐的眼神立刻都变,还有人小声打听他是谁。
轮到杨锐比试,他姿态潇洒地抱拳一周,一个纵跃跳进比赛场地。金荣站在场边大声为他加油:“杨大哥,好好干,给他们看看你的雄风!”
和陆炳的平稳相比杨锐大出风头,比试时间才进行一半,便飞起一脚将对手踢出考场,让人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众人哄堂大笑,那人羞得满脸通红,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人群走了。
金荣和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一起将杨锐围起来又说又笑,一时间整个教场都在说杨锐深藏不露。
陆炳冷冷地看着那一方的热闹,低声对李振川吩咐了几句,李振川听完,低头悄悄离开。
吴青岚忙着布置庄子,但是同时也挂心杨锐的考试,专门让青果等在考场外打听消息,得知他连续两场取胜后非常高兴,当得知他把同场比武对手打趴下后忍不住说了句:“这就有些过了,二选一的比武赢者本身就已遭人嫉妒,何苦多此一举平白得罪一个人。”
青果则不无羡慕地说:“考场内外都在议论杨少爷,说他是近几年稍有的少年英豪。”
核桃则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英豪的,杨少爷就是喜欢出风头。”
吴青岚轻轻拧了拧小丫头的脸颊,核桃嘟着嘴躲避,主仆二人打闹成一团,闹着闹着,吴青岚忽然停下来,皱眉沉思,道:“不行。”
陆炳在书房认真研读吕希周写的批示,看到关键处,提起笔写下心得。一个黑影轻轻落在院墙上,正要跳进院中,脚还没来得及沾地,一道寒光仿若流星奔向他的咽喉。
这一刀的速度和力度超乎想象,角度更是刁钻,黑衣人要么继续下落然后在咽喉上被人插一刀,要么避其锋芒原路返回,他选择了后者。
书房内,陆炳收回手,提起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整整衣裳,无视窗户上多出来的洞,推门而出,径直走出清晖园,然后对院墙上的黑衣人招了招手。
黑衣人跳下院墙,拉下面巾,赫然是草上飞。
“这个院子不能进吗?”
“不能进。”
“只有我不能进?”
“没经我允许的人一律不能进。”
草上飞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走到陆炳身边,将声音压得极低,好像在汇报什么事,陆炳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草上飞再次施展轻功,几个纵跃离开陆府。
同一时间,杨锐和金荣等几个新结交的朋友在酒楼高谈阔论,杨锐心里想着明天的文试,就问其他人可有把握。
金荣喝多了,舌头打卷,呜里呜噜地说:“没问题,我手上有……有……”
众人迫不及待地问他有什么,金荣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们……这是秘密。”
众人顿时不干了,灌酒的灌酒,喂菜的喂菜,还有人嚷嚷着要去叫姑娘来使美人计,幸而杨锐脑子还没完全被酒精浇死,及时制止了“美人计”,好在这时的金荣终于受不了缴械投降,一脸严肃地指挥众人关严门窗,然后让他们聚拢到他身边。
几颗醉醺醺的头颅听话地凑到一起,竖起耳朵等着听他到底有什么高招。
金荣小声说道:“我有明日的试题。”说完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房中静得针落可闻。众人彼此看了看,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似的,一个两个神色平静的坐回自己的座位,吃菜的吃菜,斟酒的斟酒,闲聊的闲聊。
杨锐脸色复杂地看着他们,不知道金荣说的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其他人这种表现是为什么意思,好在他还没完全笨到家,有两点他是清楚的。
第一,不管是偷试题还是买试题都是重罪。就算有人有试题,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说出来,金荣为什么要说出来?
第二,可是他如果没记错的话,这间厢房里的人都声称自己喝醉了,仿佛随时能乘风而去,怎么眨眼功夫就都清醒了?
他忽然觉得扫兴,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哚”一声将空杯放回。
他着这一杯酒仿佛是行动信号一样,刘世荣忽然起身告辞,说是不胜酒力,要回去休息,紧接着是王通、李胜利……转眼间哗啦啦走了个干净,厢房里只剩下金荣和杨锐两人。
金荣招手叫来小二结账,杨锐说他请,金荣不干,说都是因为他才让大家不欢而散,这顿饭一定由他请。
杨锐不再坚持,犹豫着问:“我与金兄素昧平生但是一见如故,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金荣特别干脆地说:“你是想说我不该把有试题的事大张旗鼓地讲出来,对吧?”
杨锐用力一点头。
金荣神秘地一笑,凑到杨锐耳边:“你别看他们一个两个溜得快,等会儿就会在没人的地方悄悄拦下我买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