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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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曹操带着各自的谋士一前一后爬上香溪边一处树林茂密的高岗。曹操中军杨山已在一处背风的石岩下烧起一堆篝火，摆上了四只小马扎。

“小杨，你下去带人守住，不许任何人靠近。咱和张大帅要议阵子事。”同样戴着尖毡帽，披蓝色披风的曹操在篝火边坐下，对杨山吩咐。

看着杨山走下岗子，曹操这才开口问：“最是头三脚难踢，张大帅，那你的想法呢？”

进入兴山木鱼镇，张献忠、曹操将队伍屯下来，没再往前走。对兵指何处，张献忠特意来找曹操面议。为秘密事机，就挑了这么个地方。爬来岗子途中，曹操提出了到江北与革、左会合的建议，给张献忠一口否定了。

“打襄阳。”张献忠出口十分干脆。

“张大帅，咱两家合在一处不过四五千人马，怎么去打？”曹操反问。曹操说话时，低头伸手向火，毡帽遮住了面部的表情，但反对的意思是非常明确的。

“打襄阳！”张献忠抓下头上的毡帽扔过一边，没理会曹操的反对，再次嚷出了他的主张。

张献忠乱发蓬蓬的脸特别可怕。右眉脊上那个比铜钱略小的箭疮，早将原先端正的相貌彻底扭曲。阴鸷的鹞眼，宏大而沙哑的嗓音，使人对他提出的主张不敢等闲视之。但这决策毕竟关系太重大，吉圭觉得有必要将主子的顾虑进一步阐述清楚：

“张大帅，要打襄阳，咱们必须先攻破琵琶山、真武山和西门外铁佛寺三道关口。即使三道关都破了，还得面对襄阳的高城深池，就是有十万人马，也恐非是朝夕可破。”

“大帅，”徐以显也感觉打襄阳太过冒险，站到了反对一方，“打襄阳之事是否可从长计议？咱们先……”

“你们都觉得我的想法可笑是不是？”

张献忠打断徐以显的话，略含讥讽的眼神迅速扫过面前的几人。还在入兴山当天，张献忠就得知李自成打下洛阳的消息。毋庸置疑，刺激是强烈的，他甚至不能容忍这个事实的存在。当消息得到进一步证实后，就立即做出了要打襄阳的决定。不管曹操、丁于飞、徐以显、王应龙怎么劝，都不能撼动他那近乎不理智的决心。

沉默。

“你们觉得打襄阳根本不可能是不是？或者以为我仅仅是为了将老潘、高氏、敖氏救出来，仅仅是因为李自成打下了洛阳，我才这样冲动是不是？”众人的沉默，使张献忠情绪更加激动。

沉默，表明至少几个人的确是这样认为。

“好，我就告诉你们，是，也不是。冲动是有，可没五分、七分把握的实足的蠢事，大家说，咱老张干过几桩？”张献忠反问。

岩隙边溜过来一股冷风，将篝火上的白烟卷住吹送开去。

“没有。”徐以显的眼睛追随着那股飘下山坡的白烟，最先表示了认可。

“没有。”吉圭经认真回忆，承认了张献忠的确没干过一桩完全没把握的蠢事。

曹操也感觉吉圭说攻襄阳必须从西门进攻的说法站不住脚。能够接近襄阳城下的地方何止一处。他更想到了一些进攻襄阳的有利因素，于是开始相信张献忠真有好主意了。再说，襄阳城内数十万的军储，对亟待补充的张、罗联军，也确实有不小吸引力。

“好吧，只要你张大帅认为有把握就干吧。”曹操让了步。

于是转入具体策划。

“郧阳巡抚袁继咸是杨嗣昌的乖儿子，咱们出川前就在调兵遣将，得先把这个乖儿子牵制住。”张献忠说。

张献忠嘲骂的袁继咸此前为湖广军事参议，曾数次在黄陂、黄安等地与革、左作战，屡战屡胜。以此，杨嗣昌到任即引荐为参军，去年四月又擢右佥都御史，升任郧阳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