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独角兽的友谊（2）
石心湖大得出乎意料。接下来整整三天，车队都在沿着湖边行进。几天来沿途遇上了不少精灵，从事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野餐，跳舞，钓鱼，狩猎，骑马，唱歌。莱昂没有见到一块田地、一座伐木场、一座采石场，也没有见到一个在劳作的精灵。似乎对于这个种族而言，生计是根本不值得担忧的事情。
奈瑟琳在受爱戴的程度远远超过任何人类的国王。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碰上，必定有精灵向她献上礼物。有时是一幅刚刚完成的画作，有时是一头刚刚捕获的老虎，或者一条刚刚钓上的鲑鱼，有时是一瓶美酒。不止一个精灵邀请他们到家中作客，也有许多当父亲和母亲的告诉女王，要为他们的孩子在名字中加上奈瑟琳，并将此视为荣耀传承下去。
到了第四天，队伍终于改变了行进的方向，将一望无垠的石心湖落在了后方。石板铺就的大道变作了青草丛中若隐若现的泥土小径，不久这小径也被杂草隐没，他们下了车，沿着一条奔流的小溪徒步前进。独角兽普利斯没有和车队的马群待在一起，而是与他们同行。对它而言，平坦或是崎岖完全没区别，身影依旧像在石板路上那样敏捷，在队伍前方的树林里时隐时现。
莱昂很快发现，越是向前走，树林的色彩就越是单一，最后只剩下一棵棵高大的月痕树。散发着柔和银色光芒的树冠遮天蔽日，脚下的土地则被银色的落叶覆盖，偶尔能在落叶的间隙见到青草、杂色的野花与湿润的褐土。
这种珍贵的树木在别处难得一见，这里却何止成千上万，还是头一次，他见到了完全由月痕树构成的森林。
整整两个小时后，水声渐渐变得吵闹，溪水汇入一座小湖，奈瑟琳女王停下脚步。我们到了吗？湖水散发着蓝宝石般的光泽，蒸腾的雾气令四周的一切都朦朦胧胧，一道瀑布挂在湖边的山崖上，水声就是由此发出。湖边环绕着六七根长短不一、花纹模糊的柱子，没有头颅、收拢双翼的雕像倒在灌木与矮树丛间，坑坑洼洼的基石在杂草中若隐若现。
有些像是他陪着安薇娜去过的埃尔达神殿，只是年代更为久远，那些石头看起来有三四千年的历史了。莱昂逆着瀑布向上望去。悬崖不高，顶端是一座自经过彩虹门后见过最朴素的神殿，在蓝色的水雾中若隐若现。
通往此地的道路是如此难行，而且两个小时的步行过程中，路上没有一座房屋，更别提村庄或者城市。四下里也不见人影，除了瀑布发出的轰鸣，再无其他声响。聆听者毫无疑问是个重要的神职，待的地方却如此偏僻？又是件以人类的思维难以理解的怪事。
或许女王只是照顾我们，要在此休息？莱昂狐疑地打量四周，仔细看看，这儿倒是个野餐的好地方……
“到地方了，”奈瑟琳道，“眼前这座湖的湖水就源自山顶的加洛林圣泉，永不枯竭，也绝不满溢。看到那个了吗？”
精灵女王抬起手臂指向湖边。顺着她的手指望去，一片山坡的底端，两尊栩栩如生的精灵战士石像沉默地矗立着，一条蜿蜒的小道自石像脚下起始，沿着山势蜿蜒向上，没入散发着银光的月痕树与幽蓝的雾气之中。
“那是通往山顶的唯一道路。没有聆听者的许可，”她告诉他们，“任何人不能从石像之间通过。人类，矮人，精灵，都不行。”
“可是这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莱昂搔了搔头，“雾又大，我就是偷偷走过去，也不会被谁发现吧？这里的守卫呢？”
“没有守卫。不仅如此，”女王说，“也没有祭司，连侍女和厨子都没一个，加洛林圣泉平时就只有聆听者一个精灵，只偶尔会有几个像我们这样的来拜访。”
莱昂顿时嚷了起来：“只有聆听者一个？那岂不是——”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守着神殿，那岂不是无聊到死，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好在他多少还懂得分寸，后面的内容及时忍住了没有出口。
奈瑟琳的微笑显示她完全清楚莱昂的想法。“对于生命漫长的精灵来说，孤独有时也是一种奢侈，”她仰望着悬崖上的神殿，“只是……”
布蕾走上一步：“只是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到来，她应该早就察觉，现在却还没出现，”精灵女王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一定是在睡觉。我们得等上一等了。”
“这个钟点睡觉？”莱昂看了看天，正午刚过。
“啊，与四神的交流往往是在半夜，可怜的艾妮塔总是睡不够呢，”她的目光转向安薇娜，“对吧？”
安薇娜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莱昂又打量了下圣泉的四周，心中疑惑。没有守卫，孤身一人，如果，只是如果，有谁将聆听者杀害，或者从神殿绑走，不能擅自进入圣泉的精灵根本无从知晓。精灵们就如此放心他们的聆听者待在这种地方吗？
猎手们在草地上铺好餐巾，摆上面包、奶酪和水果，看情形要等很久。既然连女王都说要等，着急也没有用，莱昂老老实实在伊芙琳身边坐下。
奈瑟琳才打开一瓶葡萄酒，独角兽普利斯就连蹦带跳地跑到她跟前，曲起两条前腿蹲坐下，讨好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奈瑟琳往它嘴里倒了些酒，它像是人类品酒那样摇动几下脑袋，欢快地嘶叫了几声，在她的胳膊上蹭了几蹭，一副还想再要的样子。
这次它的愿望没能得到满足，女王摇了摇头，于是普利斯失望地低下头，尖角抵住地面，哀怨地叫了声，转身寻找下一个目标。
在每个有酒的人——仅限于女性——那里都讨到了一两口，独角兽不甘心地用它乌黑闪亮的眼睛将每个人又扫过一遍，似乎在确认有没有漏掉了谁。好半晌，大概是明白没希望了，它才一边垂头丧气地啃着青草，一边钻进林子里去了。
也许这是个和它拉近关系的好机会？传说中的生物，却不能好好亲近，莱昂一直颇为遗憾。他拿起酒瓶，跟进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