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私房菜30

女人拿起筷子的瞬间,鼻头突然发酸，各种情绪排山倒海的袭来,一时之间竟难以自持。

她低着头,右手拿着筷子挡住脸，试图掩盖住自己的情绪，以防坐在侧对面的小店老板瞧见。

这个姿势维持了许久,女人才缓过来,然后夹起几根面条。

四十八一碗的面条，她没舍得吃过。

不要说四十八一碗的面条,哪怕是四十八一双鞋子,她都要考虑许久才会在打折的时候再去看一眼价格。

这样的日子过多了,女人便形成习惯,一分钱也要掰开三半花的习惯。

然而这样的小店,这么年轻的老板兼厨师,再加上这一会儿就端上来的清汤面，女人觉得想都不用想，这碗面肯定只是稀疏平常。

清澈见底的汤水,微微发黄的面条,不管怎么看,味道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可女人不在乎。

她的本意也不是来吃一碗美味面条的。

她只是想把这份钱花出去。

只有花出去这四十八块钱,才能为今天的任性彻底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女人左手拿起勺子,先喝了一口面汤。

一口汤下肚,女人原本湿润的眼睛瞬时睁圆了。

她先是抬头看向苏曼曼,然后不可思议的又尝了一口。

第二口、第三口下去，女人的眼眶再次湿润。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在家里吃住,也一样是自己爸妈的宝贝。家里常做面条，尤其是爸爸做的，清汤面和炝锅面，是那是她最爱的宵夜。

那时候的她没心没肺，不知道忧愁是何物，整日里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每天睁开眼面对的便是自己。而不像现在的她，不知道多久以来，再也不曾独处。

一碗面四十八，她自己不舍得吃。

一节课四百八，给孩子报名时，她眉头也不曾皱过。

自从当上妈妈，孩子生下来的那一瞬间，她的人生，再也不属于自己了。

女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的头埋的更深，而盛满眼泪的眼眶，再也承受不了一小滴眼泪流出的时候，洪水决堤一般，豆大的泪珠掉落到碗中。

“曼曼，怎么样，生意好吗？”张奶奶和刘奶奶从外面走进来。

苏曼曼原本拿着手机考虑要怎么和顾淮说，听到叫她，连忙站起身，笑着朝两位奶奶走过去。

两位老人刚刚跳完广场舞回来，热了一头的汗。

苏曼曼把她们带到离电扇最近的地方，“奶奶，你们来吹电风扇。”

“不了不了。”张奶奶第一个拒绝，“好孩子，奶奶最怕电风扇，老寒腿，一吹就疼。”

“我也是，我这肩膀，一点风都见不了。我们就在门口坐吧。”刘奶奶也说。

刘奶奶说着话，扫了身边女人一眼，然后停在那里。

半天她才试探叫一声，“平平妈？”

女人原本低头吃面，听到叫她，立刻抬起头，见是刘奶奶，忙站起来：“刘老师。”

“嗯嗯。”刘奶奶摆摆手，“你快坐，吃饭吃饭。”

被叫做平平妈的女人没有坐下，双手自然垂在身侧，问：“刘老师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刘奶奶笑道，“怎么样，平平上学好不好？”

“好。谢谢刘老师。”

这时候刘老师对身边的张奶奶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平平妈妈。”

“那个次次年级第一的平平？”张奶奶问。

“是，就是。这孩子争气啊，考上那么好的大学，对了，听说还申请到奖学金，对不对？”

平平妈笑着点头，“是。”

刘奶奶欣慰叹口气，一双眼睛在平平妈脸上徘徊许久，拉起她的手，一只手握着平平妈的手，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真心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平平妈原本就泛着红的眼睛再次涌出泪水，她微微侧过头，赶紧用手抹干净，才说：“没有没有，都是平平争气。”

刘奶奶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苏曼曼说：“对了，我和你张奶奶今天下午去地里挖了很多野菜，在门口呢，一大包，你去分一下。”

苏曼曼往外走，这边刘奶奶和张奶奶平平妈说了再见，也跟出去。

苏曼曼出门就看见放在门口的一个大塑料袋，满满一大包。

苏曼曼蹲在地上解开袋子，然后问：“奶奶，这野菜怎么弄？”

“你给分出来，分三份，咱们三个一人一份。”刘奶奶说。

苏曼曼立刻说：“我分出来两份吧，我不要。”

“你这孩子，你忘了我和你说过的，长辈给的东西，就拿着。你是不是嫌弃奶奶挖的野菜不好？”

“不是不是。”

“那就分三份！”张奶奶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