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你就是这样，讲也讲不听！”上司懊恼地骂着下属，“你看看，现在被反咬一口，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p>
“杨兄先别急，应该是有误会吧”张主任说，“我们一定会详细调查的，希望能早日厘清真相文警官，请坐，有些问题想请教”</p>
她默默地坐下，接受督察主任的一连串质问有问有答，一句废话或为自己辩驳的言语都没有</p>
问到一个段落，张主任暂时满意了，起身准备离开文馥芃犹如雕像一样站着，动也不动她静静看着杨副座送长官到门口</p>
“喔，还有一件事”临走，张主任回头，淡淡提醒：“听说文警官和本组的谈警官交情匪浅，这段调查时间，请两位要保持距离这是既定程序，相信文警官一定能理解配合”</p>
*****</p>
暂时停职，配合调查</p>
这几个字眼犹如枷锁，扣在她的脖子上文馥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撑起凶悍的表相，慢慢收拾办公桌上的东西，准备离开</p>
杨副座反而不骂了，只是焦虑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而被临时召回来的同事也站在一旁抽烟，一面看着她冷着脸收拾，然后护送她回家</p>
说是护送未免太好听，应该是监视吧这位同事跟她一向不对盘，互相破口大骂过不少次，偏偏刚好今天是他待命，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相信他一定非常想要打落水狗吧！</p>
收拾好之后，她默默走出办公室，同事的车就停在门口上车之后，同事把车开得飞快文馥芃还在类似灵魂出窍的状态，一句话都没说</p>
开着开着，同事悠悠开口：“喂，你这么安静，让人很不习惯啦，不是什么大事，不用脸苦成那样”</p>
“这……不是大事？”文馥芃吃惊地回头，看着长了一张凶脸的同事</p>
“当然不是，拜托，你去问问看，谁没被停职过？”同事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顺利把她送回住处“我都被停过四次了，也没像你这样哭哭啼啼的，女人！”</p>
“我才没哭！”文馥芃一下子就被气到，暂时忘记了脖子上的枷锁，“而且你的性别刻板印象太严重，研习都上过几百万次了你还——”</p>
“好啦，好啦”同事目的达成，扯起嘴角，“上去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烦就好了停职就停职，趁机休息几天，拜托，能休息还不休息？我们都还得帮你代理职务咧，以后看你怎么回报”</p>
被凶脸同事这样一说，天大的事情好像就变得……没那么严重了</p>
上楼之后，迎接她的，是一室黑暗死寂楚莹自然不见踪影了</p>
文馥芃走进去，慢慢进了卧房，坐在自己的床上</p>
黑暗似乎有了重量，开始对着她压过来，直到她透不过气身体跟精神都无限的疲倦，却毫无睡意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比十年还长，她突然觉得自己变得好老好老</p>
打开床边的台灯，她发现卧房门后有些碎纸过去捡起来一看，她有点傻住</p>
是一张被撕碎的照片，而且是大合照又多捡了几片，随便拼了一下，文馥芃认出来了——这居然是他们大学时的毕业照！</p>
文馥芃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这张照片；她是完全不回头、也不留恋过去的人这应该是借住在她家的楚莹找出来的，但为什么要特别找这张，还撕碎？</p>
楚莹，真的是一个让人搞不懂的女孩</p>
谈岳颖，跟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人呢？在哪里？</p>
她怀抱着深深的困惑换衣服、上床习惯性的又要去模手机，想看看他有没有传简讯或打给她，不过模了个空</p>
啊，对了，她的手机被留在办公室对外的联系，暂时被切断了</p>
先睡吧，醒了再说</p>
结果她翻来覆去到天都快亮了，才勉强睡着这一觉睡得当然极不安稳，一直在作各式各样的恶梦，惊醒无数次，但隔天还是强打精神到督察组报到，配合另一波的调查跟询问</p>
文馥芃捺着性子，不管是多尖锐、多隐私的问题，都冷静平稳地一一回答她问心无愧，有什么不能答的？是，她曾经是家暴受害者是，她特别同情受害人是，她会收留受害者是，她知道这样不应该——</p>
“文警官，你和本组的谈警官……除了公务之外，私下有往来对吗？”张主任双目炯炯直盯着她</p>
文馥芃迟疑了片刻，憔悴却依然美丽的大眼睛直视回去，坦然回答：“是，我们在交往”</p>
张主任突然露出第一个微笑，眉目突然慈祥了，没有多问</p>
“不过谈警官与这件事完全无关，他还说我多管闲事，说了好几次”文馥芃自觉有责任帮他澄清一下，赶快补了一句</p>
张主任带着笑意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谈警官与这件事绝对有关”</p>
“可是他真的没有——”</p>
“文警官，你不用担心他，先担心你自己吧”张主任淡淡说</p>
“我才不是担心他，只是他……”说着说着，她懊恼地闭嘴</p>
张主任看着眼前的文馥芃，默默在想——如此美丽，一路以来却如此坚强，实在令人折服而且自身都难保时，说到恋人，却还是奋力为他澄清，也难怪他那个斯文潇洒、条件优秀的下属谈岳颖，会对她如此倾心</p>
漫长的调查终于告一段落，走出督察组的办公室时，已经入夜文馥芃不着痕迹地四下扫视一遍，没见到谈岳颖的身影，只有一些陌生、好奇甚至有点敌意的眼光投过来</p>
好，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不受欢迎，还是快点离开吧</p>
走出大门，突然，后面有脚步声追了上来</p>
“那个……谈警官也被停职，接受调查了”一位年轻女同事来到她身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这段时间两位都要小心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加油！不要被打败！”</p>
丢下几句话后，女同事就又急急回头走了，留下文馥芃傻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反应</p>
所以……他们不是超级讨厌她吗？</p>
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慢慢走着，文馥芃无比的茫然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又太快，许多她既定的印象都被推翻、重组，以前认定似乎不再正确了她当警官常常需要仰赖的直觉，是否已经出了错？</p>
走着走着，又走进了附近热闹非凡的夜市今晚人气依然是强强滚，而且到处都看到摊贩在卖各式各样漂亮的花灯，有的还装上了led，变换着不同的颜色</p>
啊，元宵节要到了吗？文馥芃突然醒悟怪不得一路也看到了好几摊卖汤圆的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的她，开始感到火烧般的饥饿</p>
正想找点东西吃时——</p>
“小姐，我看你眉目不开、心事重重，不如让我为你解惑吧”苍老的嗓音又再度在她身后出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