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感同身受
“爷爷你瞎说什么呢!你会长命百岁的,还要抱曾孙子呢!”
每次他这么说的时候,后辈都会说诸如此类的话,他都听得耳根子起茧了。
以往都是调侃自己,不过现在,这身体啊……是确确实实的不行了。
“但愿吧,丫头,就算凛儿以后真的不回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他要一直不回来,大不了就做个薄情寡义的人,跑去改个嫁,爷爷不会怪你的。”
井歌被逗笑,冲老爷子轻轻地摆了摆头,垂眸低低地喟叹一声。
“就算是等不回来,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井歌转过脑袋,朝老爷子艳丽一笑,“不是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嘛,我相信我会等到好消息的。”
夜老爷子无奈地摆摆头,这蠢样啊,跟阿凛当初认定她的样子一样蠢。
*
葬礼当天,作为逝者妻子的井歌并未出现在葬礼上。
寺院的钟声浑厚洪亮,回荡在空寂清幽的山林间,肃穆庄严。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或喜或忧,无不抱着一颗诚恳的敬畏之心来到这里。
一身素色装扮的井歌停到台阶下,抬眸凝视伫立在上方的寺院,道路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初夏的阳光正好,斑驳的树影投落在面前几百来阶的石阶上。
祈完福,井歌从大殿里走出来,想到四周转转,被门口手里拿着一筒签的老和尚给叫住,“施主,抽支签吧。”
……
井歌捡起竹筒里掉落出来的那支签,从蒲团上起身,拿着签走到方才那个老和尚面前,将签翻来覆去看了会儿,一窍不通,递给了老和尚。
老和尚哎呀一声,咂舌,若有所思地挠了挠下巴,笑眸看井歌:“是支中签啊。”
“中签……”井歌只听说过什么上签下签之类的,还没听说过有中签这么个说法,“那这中签,是什么意思啊?”
放下手中的签,老和尚抬起敲了敲面前的石板,冲井歌和蔼一笑,“你把手伸出来一下。”
“昂?”井歌不解,还是按照老和尚的话摊开掌心伸出。
老和尚抬起手指头,在她掌心一笔一划地写下一个字。
井歌睫羽淡淡地往上一掀,看向老和尚,“等?”
“嗯,”老和尚收回手,握住竹筒里的签字整理,苍老的眉目慈祥柔和,“等下去,就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井歌还在思索老和尚那个意味深长的“等”字。
她不是现在就在等嘛,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的结果又是什么……谁能知道呢,井歌看向车窗外快速移动的风景,目光渺远深长。
别让她等太久就好。
回到碧蓝湾,看到满屋子里挂满了白色布幔跟白纸,井歌板着清冷的面孔叫来下人。
“谁挂上去的?说!”
其中一个跟井歌关系还算好的佣人唯唯诺诺应道:“是老宅那边的人来挂的……我们拦也没拦住。”
“好笑?这是我跟阿凛的地盘,他们凭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井歌愤然置语,视线快速地在大厅扫了一圈,快步走到餐桌前,拖起一把椅子走到门边,踩上椅子将门上的白色纸花一把拽下。
毛婶怕她摔倒,忙走到她身旁劝她下来:“夫人你快点下来啊……等会儿要是摔到了可怎么办啊,这些事让我们做就好了。”
将手里的纸悻悻然丢到地上,井歌冷然而笑,不欢地斜眼觑了眼几个被训斥完手足无措的佣人,“让你们做,那怎么等到我回来这些东西还在,你们不做,当然只有我来做了!”
拽下门上的纸,井歌又走到桌前,昂头看着也被粘了白纸的吊灯,欲搬起桌边的椅子放到桌上,再踩着椅子将灯上碍眼的东西给弄下来。
毛婶着急地朝着几个佣人吼了声:“还愣在那儿做什么?还不赶快过去拦着夫人,等会儿夫人摔倒了怎么办!”
闻言,几个女佣忙不迭一窝蜂拥到井歌身前,拦的将她拦住,上椅子的上椅子,几下将灯上的白纸给拽了下来。
在毛婶的眼色下,佣人以最快的速度将屋子里的白布白纸统统地清理干净,装进垃圾袋里给丢了出去。
井歌坐在沙发上,指尖轻揉眉心,脸色这才缓和。
“夫人你放心,以后老宅那边的人再过来,我进都不让他们进来。”毛婶抬手在井歌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井歌轻点头,挑开眼眸,抬嗓声色清亮道:“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们给我丧着一张脸,谁要是敢给我摆死人脸,谁明天就可以拿着工资滚蛋了。”
毛婶知晓井歌的性子,她只要说得出口,就做得出手,止下了冒到嗓子眼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说了反倒还让夫人更加难过的话,索性不说的好,该闭嘴时,就不开口。
上楼回到卧室。
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在提醒着井歌这里是她跟阿凛温存过无数次的地方。
连床铺上,都还残留着夜凛干净清冽的气息,井歌把这里埋在被窝里,思绪飘飞飘飞着就突然感到很难过。
她最难过的,是明明就就知道是有人置夜凛于死地,可她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夜凛说他的那两个哥哥不可能会害他,排除两个哥哥的可能性,还又有谁呢……
等……一直等下去的话,就会等到真相出现吗?
……荒谬。
井歌抱着枕头仰过面来,瞳孔映着洁白的天花板,神情恍惚。
恍然间,井歌忽然想到,夜凛是不是曾经,也这么怅然若失想过她?肯定是有的。
感同身受,大抵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