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
“我告诉你曹明辉，我今天交代你的事情，你若再办不好，那你就不用考虑去台湾的事情了！我非让你潜伏下来不可！”毛人凤刚刚缓和的语气又变了。
曹明辉一脸无辜的看着毛人凤说：“局座，我的老婆孩子可都已经被送到台湾了，您要是不让我去台湾，那我，我就只能以死报效党国了！”
毛人凤看了他一眼说：“那你就赶紧给我把那个胡一彪找到，还有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把两份名单换了，还有，重庆那个马云耕临阵倒戈，我们原本炸毁重庆的计划都毁在他手里了，爆炸工程图表是谁泄露出去的，你查了吗？那个马云耕现在是什么重庆军官会的干部了？你还打算让他继续活着吗？为什么迟迟不动手？你难道不知道他活着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吗？你安排的人对刘文辉他们……”
毛人凤一连串的问题劈头盖脑的扔在了曹明辉头上，曹明辉只能不住地点头。一直等毛人凤说完，曹明辉这才抬起头看看他问：“局座，我是不是可以请凌处长他分担一些呢？”
“他有他事情，你要是觉得这些事情你都做不来，那好，你和他换一下，我正打算派他去一趟云南呢，怎么？要不你走一趟？”
曹明辉一听连忙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可不去云南，那个地方民风彪悍，又是龙云的地盘，我还是别去触霉头了！据我所知，庄天虹在云南也没得什么好，我自愧不如，还是算了吧！”
“龙云已经秘密逃回云南，卢汉正在和他密谋，所以，我打算让若飞去一趟，庄天虹几次要求我派人协助，毕竟若飞现在是西南处的处长嘛！所以啊，老曹，成都这边你要多担些担子在肩上啊，党国危难之时，全靠我们这些老人撑着了！”毛人凤说着拍了拍曹明辉的肩头有些感慨的道：“危难之时见忠心啊！”
曹明辉不住地点头，毛人凤就不住地的叹气，两个人又说了有十几分钟，毛人凤这才离去。曹明辉看着离去的毛人凤掏出手帕在额头上擦着自言自语地说：“这都什么事啊？唉！毛人凤啊毛人凤，你是想要逼死我呀！”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曹明辉吓了一跳，他跳起来问了一声：“谁呀？”
“是我!”门外传来凌若飞的声音，曹明辉顿感安稳了，他实在是惧怕毛人凤去而复返。
凌若飞推门走进来，脸上带着笑容，手上拿着一瓶酒看着曹明辉问：“你干么呀，大惊小怪的”
“嗨，别提了，毛局长刚刚从我这走，把我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又给我安排了好些事情，我这头都大了，真的是焦头烂额了！我哪像你呀？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喝酒？我真是服了你了！”曹明辉一脸沮丧的看着凌若飞说。
凌若飞笑了笑指了指窗外说：“你看看外面，多美呀，这天府之国的秋天就是与众不同，你看见了吗？”
曹明辉摇摇头说：“我还有心情看什么天府之国的秋天，再说了，这还是秋天呀，都他妈入冬了好不好？老弟，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月了，十一月了，马上十二月了，还秋天呢？”
凌若飞一笑说：“由此看来，你还没有忙的焦头烂额，还知道现在是冬天！来吧，喝一杯，再怎么难，日子还是要过的，酒要喝，饭要吃，觉要睡，明白吗？”凌若飞说着拿起桌上的茶杯给他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说：“能透露一下吗，毛局又给你安排了什么差事？”
“唉！我算是倒霉透顶了，你猜怎么着，毛局居然让我去找你那个手下，就那个胡一彪，说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啊，重庆渣滓洞，白公馆事件，这些无头案都让我去查，你说说，我怎么查呀？这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曹明辉说着喝了一大口酒。
凌若飞笑了笑说：“我们从南京撤离时，发生在南京的那些案子到现在都没有个着落，任何说法都没有，我看早晚也是不了了之的事，这次又查，的确是有点难为人，重庆白公馆和渣滓洞处决共党一事，你又不是行刑者，这临时换人，谁能想到，这也怪你，你要是当初跟着一起，兴许就不会出这事了!”
“我告诉你呀，你可不能出去讲的，重庆这事，我当初是交给尚云天负责的，你说这家伙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吧，我当初是想我手下这些人，胡飞，范进，还有那个老魏都不适合做这种事情，只有尚云天稳重，做事老练，我才交给他去做，可是谁曾想，这小子他妈怂了，临了他居然投了共党，还放了那么多人，你说这要是让毛局知道了，他还不把我……所以，我说这我根本就没法查，查来查去查到自己头上了，唉！”
“你说什么？你那个尚云天投共了？”凌若飞吃惊的放下酒杯看着曹明辉问。
曹明辉拍拍脑袋说：“据我手下跑回来的人说，他是被重庆地下党给抓了，结果这小子就…..你还不了解共党的那套洗脑的本领吗？”
凌若飞点点头说：“哦，明白了，明白了，那这种事情可不能让毛局知道，否则对你真的很不利!”
“谁说不是呢，所以我才犯难呢！还有，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像狗一样的胡一彪怎么就人间蒸发了呢？毛局居然让我去找，我上哪里去找啊？老弟，你快跟我说说，这小子会不会也被共党给抓了投共了？”曹明辉看着凌若飞问。
凌若飞想了想说：“这事情就看你想怎么向上面交代了，你想要把他说成投共，那就是投共，你想要说他死了，那就是死了，这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曹明辉琢磨了一会看着凌若飞笑笑说：“我明白了，明白了，老弟，你可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呀，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就想早一点去台湾，守着老婆孩子，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成都啊，也守不住了，别看胡宗南整天叫嚣什么跟共党决一死战，那都是自己吹牛，是在给他自己打气，是在骗老蒋呢，共党现在势如破竹，席卷了大半个中国，现在一个小小成都就能阻挡共党的步伐了？简直是扯淡！我在军统干了一辈子了，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啊？到了下眼下这个时候我是彻底看明白了，只有保住性命才能有机会看到以后，否则，什么都是扯淡，要不你就效仿人家战场起义，要不你就老老实实的赶紧……”
凌若飞看着曹明辉笑着问：“赶紧什么？”
“赶紧卷铺盖卷滚蛋，能躲到哪就躲到哪去！现在我们跟共党之间的较量好有一比啊，那就是鸡蛋碰石头，蚂蚁绊大象啊！”曹明辉说完起身看着凌若飞说：“刚才毛局跟我说要让你去一趟云南，说是那边也不稳定，要让你这位西南处长去亲自查办一些人呢！”
“哈哈，去云南？恐怕已经晚了！”凌若飞看着曹明辉说。曹明辉一愣问到：“什么意思？晚了？”
“晚了，龙云被卢汉秘密接回云南，现在整个云南对外的交通要道全部封锁，就连天上都不让飞了，昆明机场被封闭，现在云南的情况是全线封锁，严禁进出，这时候，想去也去不了了！庄天虹在毛局的授意下三个月前就成立了什么纠察大队，现在纠察大队已经名存实亡了，庄天虹都被限制自由了，想走都走不了了！”凌若飞看着曹明辉说。
“这些情况难道毛局不知道吗？照你这么说，这个卢汉还有龙云是不是也要……”曹明辉看了看凌若飞把话咽下去没说。
凌若飞微微一笑说：“人家都是识时务的俊杰，不像你我啊!”
“那你这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曹明辉问。
“打算个屁，走一步看一步吧，最终不就是去台湾吗？还能怎么着，你我都是军人，只能听命罢了！”凌若飞说着拿起酒杯倒满喝了一口。
“你说，成都能守多久？我听说胡宗南的部队正在严阵以待，说是已经摆开阵势了！”曹明辉的话语毫无底气，说完看了看凌若飞道：“唉，我估计啊，他妈不出半个月，就得让人家打得精光，剩下个光杆司令跑回来”
“光杆司令？哈哈，现在我们这就是不缺光杆司令，你看看你我，还有老毛，甚至咱们的蒋委员长，哪个不是光杆司令，你手下的人呢？都哪去了？我手下现在除了一个唐曼宁，剩下的一个都没了！”凌若飞自嘲的说着，看了看曹明辉。
曹明辉长长的叹口气说：“整个党国都快没了，还他吗什么手下呀，早就各奔前程，各找出路去了！”
凌若飞手里拿着酒瓶子使劲砸在桌上说：“都他妈……”
“就知道你又在这喝酒呢？”唐曼宁推门一脚踏进来，曹明辉看着突然闯进来的唐曼宁问：“唐小姐找我还是找我老弟呀？”
唐曼宁看了他一眼说：“找你们两个！毛局长刚来电话，让你们马上去他那！有重要情况”
曹明辉看看凌若飞，凌若飞一笑说：“看来又有大事情了？”
“快过去吧，毛局很着急”唐曼宁说。
曹明辉端起桌上的茶杯看看说：“这，这满嘴酒味，去了还不得挨骂嘛”
凌若飞笑笑说：“走吧，你又不是没挨过骂”
当凌若飞从毛人凤那里出来以后，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又将面临一次抉择，这次抉择很有可能将改变他的一生。
与彭海涛一同来到成都的戴雁翎在见到王陵基不久之后，就被召回国防部二厅继任原职。
重庆解放后，中国人民解放军四野又全歼了逃亡广西的白崇禧集团，并开始大规模向成都地区运动，逐渐完成了对成都地区国民党数十万军队的包围，成都成了一座孤城。
十二月的成都，人们心冷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天气的阴冷。
在一个被远处炮声笼罩着的黄昏里，凌若飞再一次见到了戴雁翎。
这是两人在成都的第一次见面。两辆车子并排停在一片树林里，李梦琳站在车前远远地看着凌若飞和戴雁翎的交谈。
凌若飞看看眼前的戴雁翎笑着说：“又是好久不见了！”
戴雁翎点点头，眼中闪烁着泪花说：“只怕再见时又不知是何年月？”